“你进宫怎地不提前说一声,我也没个准备。”
年轻的帝王微喘着气从外回来,一旁的榻上坐着一个还裹着斗篷的云暮。
又道:“蠢东西,也不知道上个火盆。”
云暮将锦帕递给他:“一回来就这么大的火气,谁给你气受了?”
沈聿明弯下腰,把头往云暮身边凑,“你帮我擦。”
云暮用帕子轻轻抽向他的侧脸,“你方才去哪了?”
才下朝没多久她就来了,但勤政殿内空无一人,问了在门口候着的太监,他们支支吾吾不敢说,只道会派人去寻皇上,让她在此处稍后片刻。
沈聿明惆怅地叹了口气,“去了一趟后宫。”
后宫里都是梁文帝的妃子,他去做什么?
“这宫里什么事都要朕决断,就连父皇那些妃子吵架都要朕去调和,真想将她们全都迁去皇陵,免得日日来烦朕。”
云暮看向吕梁,吕梁对其点点了头。
“太后管不动她们?”
听闻兵变那夜,太后手握匕首守在正殿,只要叛军闯入,她便带着那些躲在她宫里的妃子们一同随先帝而去。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在东南带兵的将军父亲,怎么会压不住这群人?
“未央宫那位把后宫搅个鸡犬不宁,太后这几日又病了,她们只好找到朕面前来了。”
云暮作势给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心疼道:“你这皇上当得真是辛苦,来,喝口茶歇歇。”
……
云暮看着站在马车旁的吕梁,问道:“方才皇上到底去了何处?”
吕梁笑道:“不敢欺瞒大人,皇上当真是去了后宫。”
若是旁人窥探帝踪,此刻早就被投入大狱了,但如今问话的是云暮,吕梁并未有任何隐瞒。
云暮却是不信,“如今连你都要瞒着我?”
吕梁轻轻打了自己的嘴,“奴才不敢欺瞒大人,皇上确实是去了后宫,只是并非去调和太后和太妃们的矛盾,而是去了未央宫。”
未央宫?那不是皇后的寝宫?他去那儿做什么?
“大人。”吕梁为难地看向马车前的砚石。
云暮扫了他一眼,让砚石退避三舍,“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云暮才回到入云居,就指使砚石收拾细软,“快些,最好明日就离开京城。”
砚石也随之紧张,他不由发问:“大人,可是皇上他……”
云暮面色有些难看,“是,所以京城不能留了,我们得快些回江南。对了,师父呢?”
砚石心里憋着一股气,真替云暮感到不值。千里迢迢赶去润州,就为了捉拿叛贼卢靖,又为了他手中的那份名单,不惜以身饲贼,结果却落得个仓皇逃离京城的下场。
云暮不知他心中的小九九,转头出门就去寻了辛百草。
宫内对此毫无察觉的沈聿明正美滋滋欣赏着他的杰作,未央宫。
“她怎么说的?”
他故意安排吕梁去送云暮,便是知晓云暮会盘查他的行踪,正好借此来试探一下云暮对他的想法。
吕梁也捉摸不透云暮的想法,只能推测道:“奴才也说不好,但奴才说完之后,云大人告好似有些惊讶,而后便让奴才回来伺候您了。”
沈聿明挑眉,“惊讶?朕看她是高兴傻了,都忘了有反应了。”
他又笃定道:“她心里有朕。”
不是他胡乱揣测,云暮对他亦是有情意。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无非是两条路,一是安排云暮假死脱身,再换回女儿身。二是他直接在朝堂上宣布封云暮为后。
反正那几个老头子日日上朝都要劝他封后纳妃,此事不仅能让他抱得美人归,还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这人家小两口的事,吕梁也不好多说,只笑不语。
但沈聿明到底还是不放心,他叫来文竹,“你将此物送去入云居给云大人,正好看看她在忙些什么?”
文竹接过一封信,二话不说就往宫外而去。不多时,有攥着一封信回来。
“皇上,属下去时,入云居的下人都在忙着整理东西,云大人让属下将信交给您。”
沈聿明没把文竹的话当一回事,接过信看了一眼,腾地站起,耳根红了一片。
很快,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悄悄从宫里溜出,往城南的方向去了。
云暮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被灰尘呛得到打了好几个喷嚏。
“都收拾得怎么样了?”
砚石拿着册子清点箱子里的东西,闻言,答道:“回大人,都整理得差不多了。”
云暮这才放心地瘫在躺椅上,“你叫几个人过来,命他们先将东西送去江南,这两日我们尽快追上他们。”
江南?云暮她要回江南?
沈聿明心头那股被云暮撩起的火顿时被浇灭,手中的信也被攥得皱巴巴。
文竹默默地远离了他,生怕被殃及。
沈聿明忍了又忍,最后扬起一个笑,敲开了入云居的大门。
“府中乱糟糟的,你们在忙些什么。”
云暮神色如常地把人迎进府中,“没什么,当初离开和回来太过匆忙,都没能抽出时间收拾,正好今日无事,便让他们将库房里的东西搬出来晒晒。”
她的话如刀一般,一点一点剜着他的心,沈聿明也只是笑道:“那我们可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方才朕也让他们将勤政殿里的东西都整理了一回。该擦的擦,该换的换。”
云暮看向他身后,“你怎么出宫了?还没带侍卫。”
沈聿明不以为意:“光天化日之下,谁敢对朕动手,不想要脑袋了?”
云暮意有所指,“这可说不准。他们拼一把,没准他们不仅不用掉脑袋,还能捡个皇位当当。”
沈聿明想到了几个人,心里也有了成算,他嗤笑了一声,“只怕是他们有贼心没贼胆,再说了,还有你在呢,定能护朕周全。”
有辛百草和梁文帝的药在,云暮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体内的寒毒也一点一点解了,只是因她年少时服过不少毒药,想要完全解毒,这得下更多的功夫。
沈聿明拉过她的手腕,仔细替她号起脉,但还是没有诊出任何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