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深渊凝视
沈毅跪在地上，望着逐渐归于平静的山洞入口。黑雾似乎停止了涌动，但洞穴深处那双猩红的眼睛却依旧闪烁着，像是黑暗深渊中的利刃，直刺他的灵魂。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他感到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噬腐烂的气息。
他试图站起来，但双腿因恐惧和疲惫而发软。他知道，他必须离开这里，可身体却像被黑雾拉住了一样无法挪动。就在这时，耳边再次传来了一阵呢喃，那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山体深处传来，又像直接在他脑海中回荡。
“你已经是它的一部分了……”声音拖长了尾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满足，“逃不掉的……你，逃不掉了……”
沈毅猛地站起身，用力摇了摇头，想要甩掉这些声音，但无济于事。耳边的低语越来越多，交织成一片混乱的呢喃。每一个声音都在述说着不同的内容，有的在咒骂，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哀求，而更多的则在低声嘲笑。
“够了！”他吼了一声，声音在山间回荡，却显得如此微弱和无力。
但这些低语并没有停下，反而变得更加刺耳。沈毅捂着耳朵，转身向山下跑去。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山林中回荡，但每跑一步，他都感到脚下的土地变得更加松软，仿佛随时会崩塌。他低头看了一眼，惊恐地发现地面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黑液，像是黑色的血脉在地底蔓延开来。
周围的石虎雕像依旧伫立着，但它们的姿态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面向山路的雕像，现在全都微微扭转了方向，朝着他的背后凝视。那些雕像的眼睛中流淌着猩红的液体，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条蜿蜒的黑色小溪。
沈毅咬着牙拼命跑，但无论他跑多远，那些石虎的目光似乎一直追随着他。他感觉自己的背后像是被灼烧了一般，那种冰冷而恶毒的注视刺透了他的皮肤，侵入了他的骨髓。
“它们在盯着我……”他喃喃自语，呼吸越来越急促，几乎喘不过气。
终于，他冲出了石虎林，来到一片稍微开阔的区域。这里的空气似乎清新了一些，但那股腐烂的味道依然萦绕不去。他停下脚步，靠着一棵老树大口喘息。手电的光束在四周游移，照亮了地上的杂草和石头。
就在他以为稍微安全时，一声低沉的咆哮从远处传来，像是某种野兽的怒吼，但又夹杂着人类的痛苦尖叫。沈毅猛地抬头，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一片浓雾笼罩的低谷。
低谷中，隐约可见一座孤零零的石塔。石塔高耸入云，表面布满了裂纹和青苔，仿佛随时会倒塌。但塔顶却有一道微弱的红光忽明忽暗，像是某种召唤的信号。
“又是这光……”沈毅喃喃道。他记得，这光芒与陶罐破裂时的红光如出一辙。
咆哮声再次响起，这次离他更近了。他猛然转头，看见浓雾中浮现出几个模糊的影子。那些影子起初像是人形，但随着它们的步伐逐渐靠近，沈毅的心脏骤然紧缩——它们的身体畸形扭曲，手脚都不成比例，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裂开的嘴巴。
那些怪物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动作僵硬却迅速，直奔他而来。沈毅拔腿就跑，完全忘记了方向，只想逃离这些可怕的存在。他的脚步声和怪物的低吼声在寂静的山林中交织，形成了一首令人窒息的恐怖乐章。
他跑了很久，终于冲进了一片浓雾稍淡的区域，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那座石塔的下方。塔门半开着，黑暗从中涌出，仿佛等待着他的到来。
沈毅的背后传来那些怪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冲进石塔。他的脚步刚刚踏入塔门，背后的大门便轰然关闭，将外界的声音彻底隔绝。
塔内的空气更加冰冷，墙壁上燃着微弱的烛火，将幽暗的光线投射在地上。沈毅环顾四周，发现这座塔的结构极为诡异。地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而墙壁上悬挂着无数扭曲的人形雕像。那些雕像全都低垂着头，仿佛在进行某种无声的祈祷。
他缓缓向塔内深处走去，每一步都发出回音，像是脚下的大地在哀鸣。他的手电光束在黑暗中游移，突然停在了一块巨大的石碑上。石碑的表面刻着一只巨大的眼睛，周围缠绕着黑色的藤蔓，隐隐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这是什么……”沈毅低声说道，伸手想要触碰石碑。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石碑时，整座塔突然震动起来。一道刺耳的尖啸声从石碑中传出，随即，石碑上的眼睛猛地睁开，一道猩红的光芒直射而出，将整个塔内染成了血红色。
“你……唤醒了它……”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塔内回荡，那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怨恨，“代价，开始了……”
沈毅的脑海中突然涌入无数画面——古代村落的毁灭，石虎的祭祀仪式，无数鲜血流淌的场景。他抱着头惨叫，却无法阻止这些画面侵蚀他的意识。他的身体颤抖着，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扭曲，仿佛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在这一刻崩塌。
而那猩红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在说：
“你，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