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纪有好几个儿子,孙子也不少,连重孙都有了,也算家族兴旺。
人一多,什么样的子孙后代都有可能出现,有懂事听话的,自然也有娇生惯养的,更有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
这群人当官,为的不就是那点特权嘛,要是连自己家人都不能过的好,这个官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江知恩打听到的就是陈纪的某个孙子,肆意妄为,在京城内都算得上一害了。
南乔很喜欢这种人,简直是主动送上门的啊。
于是,几天后,陈纪还在家休养呢,他的某个孙子就变异了。
好消息是这小子变异的时候,没在家里,在花楼呢。
花楼被血洗,死了不少人,不少官员家里的公子哥都死了,还有几个在职官员也死了。
事情闹的太大,瞒是肯定瞒不住的。
这也让京城的官员再次恐慌起来,真就是天谴啊。
陈纪是最害怕的,他根本不心疼这个孙子的死,他怕的是天谴会不会找上自己全家。
变异的怪物,尸体被一把火烧了,陈家连收拾骨灰都懒得做,直接扔了就是。
这种怪物,没资格进入陈家祖坟。
陈纪更是天不亮就入宫请罪去了,他是真的怕了。
今天没有朝会,陈纪也不能随随便便入宫,就这么跪在了皇宫门口。
南乔还在睡觉,禁卫军也不敢随意通报,一切等陛下醒了再说吧。
禁卫军统领公羊绍得到消息后,特意过来和陈纪碰了一面,两个人嘀咕了半天,这才去找了李进忠。
李进忠不敢擅专,只说帮忙通报一声,但也要等陛下睡醒。
不需要请安,也不需要上早课,南乔难得睡了一个懒觉。
昨晚出去搞事,对他一个小孩子来说,睡眠时间总是不够。
醒来后,人还有点迷糊呢,李进忠就说了陈纪的事。
南乔并不意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让陈爱卿去御书房候着吧。”
“喏。”
陈纪被获准入宫,却不敢直接进入御书房,而是跪在了外面。
南乔洗漱、排泄、吃早饭,将近一个时辰后,这才溜溜达达的去了御书房。
远远地,南乔就能看到陈纪跪着的身影,该说不说,跪得挺板正的。
有文人气节,却不多,起码对着他这个皇帝的时候,不咋滴。
南乔也没搭理陈纪,就这么路过了对方的身边,一个眼神都没给,直接进了御书房。
陈纪也不敢动,还在那里跪着。
御书房内,南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只能说古文真不是人学的,太特么难了。
看了半天,南乔也是模棱两可的猜测这句话的意思。
是不是猜对了,南乔也没数,干脆冲着李进忠说道:“让陈爱卿进来吧。”
“喏。”李进忠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好久之后,陈纪才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他的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
进了御书房,陈纪二话不说就再次跪下,用力叩首:“吾皇万岁!臣...有罪。”
南乔转过身来,也没让起身,就那么坐着,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爱卿何罪之有啊?”
陈纪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磕头,真的用力,没几下,额头就肿了。
御书房里,充斥着‘砰!砰!’的磕头声。
南乔不说停,陈纪就不敢停,他是真的怕。
南乔身为皇帝,想要处置某个臣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百官反对的话,皇帝也得妥协,这就是文官集团的倚仗。
可现在天谴这种东西,直接跳过了所有流程,将结果呈现在众人的面前,试问谁不怕?
不需要讨论、审判,直接定罪,还特么全都是死刑。
不,比死刑还惨,这是遭天谴了,死了也落不下好名声。
眼看着陈纪磕头磕的都有点迷糊了,南乔这才出声:“行了,别磕了,过来给朕讲讲这句话怎么理解。”
“...喏。”陈纪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脑袋是真晕。
额头已经破皮了,陈纪也不敢擦,慢慢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挪动到南乔的身边,再不复之前的太傅逼格。
南乔问一句,陈纪就解答一句。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像是平日里上课一样,但教育的内容却有着很大的区别。
讲到后来,南乔都忍不住轻笑出声,将手里的书一扔,直接点破:“陈爱卿今天教朕的,和以往不尽相同啊?”
陈纪冷汗淋漓,再次跪倒在地:“臣有罪!”
“今天的课不错,朕很喜欢。”南乔说出了一句王炸:“太祖也很怜惜你的才学。”
一句话,什么都说清了,陈家满心都是侥幸逃得一命后的惶恐,要不是自己有点才学,是不是昨晚遭遇天谴的人,就是自己了?
“以后好好教朕,记住,什么该教,什么不该教,你最好心里有数。”
“喏!”陈家大礼下拜:“老臣必竭尽全力,再无二心。”
“有没有的,你自己看着办,起来吧。”
“谢陛下。”
太傅陈纪家的孙子遭遇天谴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最害怕的就是文武百官了,又来?
摄政王不出面,六部处理完的公事,两个派系的人商量着就给定了。
现在又一次闹出这种事情来,再没有人敢随随便便做决定,啥也别说了,交给陛下处理吧。
上午六部做好的工作,都用折子送到了御书房,等待着皇帝陛下的批复。
陈纪中午在皇宫里对付了一口,午饭很豪华,他却不怎么敢吃,他现在还是怕。
怕太祖、怕皇帝、怕皇权。
陈纪都觉得自己之前想瞎了心,怎么敢想着操控皇帝陛下,人家可是天子啊,是受上天庇佑的。
南乔说是自己学着批阅奏折,让太傅在一旁把关,真等做起来后,压根就没给太傅看奏折的机会。
陈纪就乖乖站在一旁,不言不语,也不敢乱看。
南乔翻开一本奏折,上面写了90%的废话,只有10%的内容才提到了正事。
皱着眉头将这本奏折扔到一边,翻开下一本,依然是这种套路。
基本全是奉承拍马屁的内容,正事涵盖面很少。
南乔都气笑了,真是好风气啊。
挨个奏折翻开,全都是一个套路。
南乔“哗啦”一声将奏折全部扒拉到了地上,顿时御书房里所有的人,全都跪下了。
陈纪心里更是怕的不行,祈祷着那群同僚,可千万别再惹怒皇帝了,否则倒霉的是自己啊。
南乔喊了一声:“陈爱卿。”
“臣在。”
“看看地上的奏折。”
“臣惶恐!”
“朕让你看,你就看,随机选择五本奏折,看完后,和朕说说想法。”
“...喏。”
陈纪随机在地上翻出五本奏折看了起来,看了第一遍,没觉得有什么毛病。
陈纪偷眼看去,皇帝陛下脸色不好看,他不得不更认真的看了第二遍,依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一下,陈纪也麻爪了,陛下到底哪里不满?
“怎么?”南乔都气笑了:“看不出来问题?”
“这...”陈纪再次跪下:“臣无能。”
“废话太多!”南乔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所在:“一个奏折,通篇都是废话,关键的正事写不了多少,你们就是这么做事的?”
陈纪低着脑袋,臊眉耷眼的,也不敢接话。
“奏折地方有限,我需要的是将事情写清楚,不需要废话。”
陈纪还是不说话。
南乔起身,捡起地面上的一个奏折,打开后翻了两眼,说道:“这个奏折说的是治理黄河水患的问题。”
“啪!”奏折被扔在了陈纪面前。
“你自己看。”
陈纪硬着头皮打开了奏折,果然还是一堆废话,最后结尾在写了正事,就两句后,说是治理黄河某一段的水患,申请批准。
“这个工程谁来做、耗资多少、工期多久、预计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施工会不会影响当地百姓的生活,一切的一切都没说。”
南乔说着话,勃然大怒:“这是将朕当成傻子了吗?!”
御书房内,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刚才那一瞬间,他们仿佛看到了太祖皇帝一样,那个气势...太强了。
“李进忠!”
“奴才在。”
“去查,查那个奏折是谁递上来的,让工部尚书自己去处理了。”
“喏。”
交代了李进忠事情之后,南乔这才冲着陈纪说道:“朕明白你们的那些心思,也能理解,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朕当成傻子看待。”
陈纪再次疯狂磕头,一句狡辩的话都不敢说。
“陈纪。”南乔连‘陈爱卿’都不喊了:“你以为你教给朕的,朕真的不懂吗?”
“太祖在看着呢,太祖在教朕呢。”
“你们真的是好大的胆子,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太祖的威严。”南乔有点说累了,一屁股坐了下来。
“算了,朕也懒得说你们了。”南乔挥挥手:“退下吧,终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
“陛下!”陈纪忍不住高呼出声:“陛下,臣忠心耿耿,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
“这个话,你和朕说没用。”南乔指着上方:“你的表现,太祖看着呢。”
“...是,臣知道该怎么做了,还请陛下放心,臣告退。”
陈纪怎么做的,南乔没去管,他也没批复那些废话连篇的奏折,只是让太监将奏折都打回去了。
很快,御书房里的事情,文武百官就听说了,一个个手脚发麻。
坏了,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陛下勃然大怒啊。
那个申请修缮黄河河道的官员,直接被工部尚书下令革职查办。
冤不冤的不重要,这件事肯定需要有人背锅,那个人大小长短就很合适。
皇帝发怒固然可怕,更可怕的是这群人...又一次梦到太祖了。
上一次梦到太祖是骂,这一次就是打了,太祖在梦中挨个收拾这群人,打的他们哭爹喊娘。
不少官员内心已经松动了,再不敢糊弄皇帝陛下,神神鬼鬼的,他们也怕啊。
第一个向南乔投诚的人,就是禁卫军统领公羊绍,这是摄政王的心腹,掌控着皇宫的安危。
公羊绍不是京城人,他是摄政王还在当安王时,在封地里发现的人才。
公羊绍有本事,但家里穷,连个媳妇都说不上,还是得到安王重用后,才娶了一个媳妇。
公羊绍22岁娶妻生子,今年28岁,只有一子,不到6岁的公羊逸。
为了表达自己的忠诚,公羊绍恳请南乔,希望能让自己的儿子给皇帝陛下当陪读。
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资格的,能给皇帝当陪读的,那将来就是皇帝陛下的心腹了。
公羊绍这么做,一来是为了儿子的前途着想,二来也是给南乔手里送个人质,我儿子在你手里呢。
南乔欣然接受,公羊绍要怎么去和摄政王交代,和他没有关系,既然对方愿意投靠自己,那自己收着就是。
6岁的公羊逸就成了南乔的陪读,时刻跟着皇帝陛下,真要是公羊绍有什么不轨之心,这小子就是人质。
摄政王当然不满意了,我的心腹,就这么投靠了皇帝,那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再者说了,自己要是掌控不了皇宫,皇帝岂不是要摆脱自己的控制了?
那要是皇帝将来清算自己的话,自己岂不是必死无疑?!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摄政王想要拿回皇宫的控制权,公羊绍既然已经不听话了,那就换上去一个听话的。
好久不敢出门的摄政王,又一次入宫了,想着自己吓唬两下,皇帝就会乖乖服软。
没有本王罩着,小皇帝的皇位都坐不稳。
摄政王抱持着这样的心态,他觉得只要自己不想着篡位,太祖怎么也不会冲着自己来吧?
太后那里,自己已经好久没去过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萧家后裔。
想法很好,没成想刚刚进入御书房,摄政王就看到了太祖。
太祖的身影就那么站在小皇帝的背后,这是南乔制造出来的幻觉,只有摄政王能看得到。
这一瞬间,摄政王人都麻了,双腿一软,二话不说就跪下了,头都不敢抬。
“皇叔这是作甚?”南乔‘大惊失色’:“莫不是想折煞侄儿不成?皇叔快快请起。”
摄政王哪敢啊,乖乖跪着,嘴里毕恭毕敬的回答:“陛下,礼不可废!”
这句话说完,摄政王偷眼看去,太祖的身影淡薄了一些。
摄政王福至心灵,当即大礼下拜:“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皇叔,你啊...”南乔假模假式的说了一句:“皇叔,平身吧。”
有了南乔的首肯,摄政王这才敢站起来,再看过去,果然,太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摄政王内心松了一口气,可吓死我了。
“不知皇叔进宫所为何事?”南乔一句话,又给摄政王的心提了起来。
本来想说的事,现在一个字都不敢说,摄政王脑子急转,干脆转移了话题:“回陛下,臣听闻有叛军作乱,愿领兵出征平叛!”
京城这破地方,摄政王是不敢再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