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有点疑惑,是什么东西能如此吸引齐悦,要定时定点的给自己提醒,以防错过。好奇心驱使文雅转动椅子,也顺着他的目光朝对面看去。大约半分钟后一辆车停在对面楼下,察觉到齐悦擦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直觉告诉文雅那就是他要等的人。
车在路边停下,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女士从车上下来。尽管隔着较远的距离,又是背对着他们所在方向,看不清她的详细面容。但从那窈窕挺拔的身姿,和举手投足的优雅姿态来判断,那一定是个姿容不俗的女士。
从推门下车到进入楼里,那女子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出了不过仅半分钟左右。齐悦的眼睛也在那半分钟内,一秒都不曾挪移,直至对方消失在大楼内他收回目光,眼神里却没有失落,唯有欣慰知足。
“她不是短发。”文雅说。
齐悦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发现,微微垂下眼,假装在专心擦杯子,说:“以前是。”
“你特意在这里兼职,就是为了一周等她出现一次吧。都有这份恒心定力,就从来没想过要穿过马路,走上去打个招呼吗?”
“不用,我不想打扰她。而且,她也许早就不记得我。”
“你劝我的时候,道理说得一条一条,到自己身上果然也是一样。看来,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永远是当局者迷。”文雅笑着又饮完最后一口酒,然后起身离开座位。
“姐姐,什么时候再来?”意识到文雅是要离开了,齐悦忙伸长脖子追问。
文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自顾地朝外走着,于朦胧醉意间不经意地悠悠说:“其实……这条路并不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
这条路不论是离文雅的家或是公司,都有着截然不同的方向,每次来都要特意绕行好大一圈,但她总习惯花些时间绕路从这条街上经过。
因为这个酒馆的位置,就是周家画坊的旧址。大火烧过荒废好几年后这里修了新路,建起一栋栋新大楼,目光所及全都焕然一新,可文雅觉得自己记忆里的那团大火从未真的熄灭过。
文雅回到家时,钱艾艾的行李已经收拾好,正站在客厅在与人通着电话确认时间,承诺明天一定会准时到。
见人回来,钱艾艾也像是没空耽搁的模样,说自己已经在新公司旁边租好房子,现在要马上搬过去住,而且明天一早就要去出差。
“早上去上班,晚上就租房子搬家,明天就出差,会不会太急了。”
“不急,我现在觉得每一分钟都不想耽搁,有无穷无尽的干劲儿,要把之前耽误的十几年追恩啊来。而且,我一直住在这儿,钟思明和我妈他们迟早会找过来闹,我不想被他们找到。”
“就真的要全都断联不见了吗。”
“当断则断,至少现在我自己的情况没办法和任何人平起平坐的谈事情,那就只能狠下心。文雅,谢谢你收留,爱你。叫的车已经到了,我先走了。”
在拥抱文雅之后,钱艾艾提起自己简单的行李就径直出门去。一个瞬间,文雅像是看到了从前那个风风火火,如呛口辣椒般的钱艾艾,雷厉风行,敢想就敢做。
文雅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又空空荡荡的客厅出了会儿神,之后起身走向次卧。
当晚柳清兰回到自己家时,家中没有开灯,但在幽暗中却有筝声从文雅的房间飘出。是那首知名的《春江花月夜》,当初文雅准备了无数次,在学院面试环节演奏的曲目。当时所有评委都对文雅有颇高评价,文雅自己也觉得自己发挥得异常优秀,从考场出来时觉得自己已经万无一失,一路都兴冲冲规划着自己的入学后要做的事
但是,文雅迟迟没有等来录取通知书,以至于她将这件乐器由最爱,变成最恨。她舍不得扔弃它,但也再不弹奏她,就像是与一个无形的谁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置气冷战。如今,文雅一声不响的又弹起筝,这令柳清兰有几分意外,也同时敏锐察觉到异样。
没有脱衣放包,只是将脚上的鞋子褪下后,柳清兰赤脚穿过客厅推开文雅的房门。屋内也没有灯,唯有月光从窗外倾泄进来给房间内投出些光明,文雅就坐在月光下弹着筝,面容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柳清兰靠在门口欣赏着文雅的演奏没有打断,直到文雅自己停下演奏后,她才鼓掌,夸说文雅的技术一点没落下,还是和当年一样好。
“我也意外,这么多年不弹,但再碰到的时候就像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已经是身体的一部分。”文雅将双手平置在弦上,低头看着眼前的古筝低声说道。
“生个孩子吧。”在月光下相对沉默片刻后,柳清兰忽然开口。
“什么?”文雅被这句话惊得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从前觉得你还是个孩子,但一转眼你也不小了,趁着高龄之前生个孩子吧。最近看你总是一副多愁善感的样子,和赵清城日子过得寡淡,或许有个孩子之后,你会感觉更幸福。”
“孩子会令人幸福吗。”
“当然,生下你的时候,我感到世界都向我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幸福无比。”
听着柳清兰说生育,看着她在谈及幸福时的笑容,文雅却忽然笑了,她有些俏皮地歪了下头,说:“妈,我有个消息想告诉你,现在我有个去欧洲学习的机会,只去几个月,回来就能升职加薪,只要我点头就行。”
“那不行,又不是刚毕业的小姑娘还能有个新鲜干劲儿,能什么都不顾的去闯去折腾。有家有室的,就安心待在江城吧,你那个工作我已经提醒过你几次该辞了,眼看你们公司风向也不好,你就别再拖拉虚耗。”
“只去几个月,以后不管留在现公司还是跳槽,都会朝上走,对我的职场发展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文雅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