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姝刚刚回到殿中,才窝在软榻上歇息一会儿,正打算喝口热茶,就听门外传来宫侍的通传声:“雌皇大人,夏洛格已将部落统计表呈上。”
言姝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抽了抽:“这动作够快的。”
她接过那张用兽皮制成的薄册,低头一扫。
结果只看了两眼,她就“啧”了一声。
“雌性,三个?”她挑眉,目光扫下去,“还有两个未成年雌性?”
这比例已经不能说是悬殊,而是惨烈。
再往下,雄性数据赫然写着:总数两百四十七人。
言姝:“……”
她靠在软榻上,眯起眼睛重新翻了一遍确认自己没看错,然后才慢悠悠地感叹一声:“啧啧啧,这部落是真雌荒雄灾啊。”
榻下的阿煦闻声走近,笑着俯身:“这夏洛格以前可一直不认输。”
言姝一把揽住他脖子,软软窝进他怀里,嘻嘻一笑:“她啊,嘴硬心软,认不认输不重要——反正她现在喝的水、吃的肉,全是我给的。”
阿煦轻笑,吻了吻她发顶。
“姝姝说得对。我们姝姝啊,现在已经是能养几万雌性雄性的大雌性了。”
言姝被夸的脸红。
“还不是因为有你们,没让我管一下,什么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帖帖。”
阿煦温柔笑了笑,但想到什么,他叹了一口气,语气带着一丝佩服也一丝自愧:“最大的功劳,其实不是我们,是湛渊。”
言姝靠在他怀里愣了愣,抬起头看他一眼,阿煦语气低缓:
“他一步一步把部落建起来、定规矩、招人、训人、压住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部族,很多时候,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替你想好、安排好了。”
“……我们可能更像是护着你、陪你,可他是在替你扛这个部落。”
言姝没说话,轻轻咬了下唇,抱着阿煦的力道却下意识收紧了些。
她当然知道湛渊一直在做事。
但她没想到,他做得这么多。
就像她回来的时候,宫殿扩建好了,部落边境早已派了巡逻卫队,外面的部落也一个个安分下来,可她却从未见湛渊显摆半句。
他就像一头安静而危险的龙,默默地盘在她背后,谁敢动她,他就咬断谁的喉咙。
“他那种人啊……”阿煦低笑一声,“不说话的时候,其实比我们谁都黏你。嗯,也比不过阿夜阿吼吧。”
言姝听得心头微热,也被最后一句话听着哭笑不得。
她缓缓从阿煦怀里坐起来,撑着软榻起身,目光落向外头高高的天光,轻声道:
“……那你说,我是不是该去看看他?”
阿煦看着她的侧脸,眼中满是温柔。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语气极轻:“嗯,去看看吧。”
“他肯定也在等你。”
阿煦没有吃醋。
出去的那段时间,他已经被言姝喂饱。
就连最粘人的阿吼,回来后都自动让开位置去干活。
加上湛渊是他们这群雄性中功劳最大的。
言姝轻轻点头,没再耽搁,站起身来。
她换了件轻便的外袍,刚出殿门,宫道两侧的守卫便立即肃然行礼,她挥了挥手让他们不必跟随,只带了两名雌性随侍,便朝湛渊所在的那座偏殿走去。
一路上风很静,天光明亮,廊下挂着新换的流苏帘子被风轻轻掀起,发出细微的摩挲声。
湛渊此时正立于议殿之中,指尖夹着一张刚送来的皮卷,金色眼瞳轻轻一扫,那目光扫过去的地方,负责记录的雄性们一个个都不敢抬头。
“北线新归附的两个小部落,共计一百五十七人,其中雌性十六,未长成小雌性二十九,雄性剩下的归至农地区域,暂不分配近卫……”
他声音不高,却自带威压,平稳得像山,却叫人心生惧意。
立在他身侧几步外的龙族雄性们个个肃立,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们谁不知道,眼前这个俊美得不似凡物、站着都像神只一样的雄性,是龙族中最尊贵的存在之一。
真正意义上的“高不可攀”。
曾有数位长老私下感叹:“若祂愿意,整个龙族都该伏在祂脚下。”
可现在呢?
这位身负最尊贵血统的龙,竟然成了雌皇大人身边最沉稳的那个“勤劳雄性”。
不光要亲自为雌皇处理大半部落事务,甚至连归属、土地、民食这些普通雄性干的事都亲力亲为。
一位年轻的龙族雄性忍不住低声感叹:“祂明明……可以什么都不用做。”
旁边年长些的轻轻一哼:“祂的雌性,是雌皇大人。”
那年轻雄性一愣,旋即猛然想起——
是啊。
湛渊的雌性可不是普通雌性。
是那位能召唤整个兽族风云翻涌的存在,是所有雄性梦里都想追随、却无人敢奢望拥有的女神。
湛渊的身份再高,他也不过是选择了唯一一个,值得他低头的雌性。
而这时,那沉静稳重的龙族雄性忽然眉头一动,金色瞳孔微闪。
他抬起头,看向宫殿入口。
风自长廊卷入殿中,珠帘微颤,光影铺洒在玉阶上。
踏入殿内的那道身影,宛如光落凡尘。
她一身轻纱浅袍,颜色如晨曦微光,衬得肌肤莹润透亮。
此时言姝发髻松松挽起,只以一根簪子固定,几缕发丝垂落颈侧,随着她步伐微晃。
目光落在她身上,不需开口,就能让人忘记一切职责和礼节。
湛渊本还面无表情地翻着那卷部族分配文书,气质沉冷如雪,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孤高与威压。
可就在那一瞬间——
他的指尖一顿,金色眼瞳猛地抬起,视线落在那道身影上。
眼底的冷淡沉敛顿时褪去,如冰雪消融。
神情在刹那间柔和下来,仿佛春水化出温波,带着藏不住的意外与温柔。
他是真的没想到——
她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来找他。
“姝姝。”
他的声音低哑下来,唇角微扬,不再是那个一手调度全局的部落之主,而只是那个……她的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