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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到了极点,大脑开启了自我保护,所有情绪抽离,情感陷入麻木,子车璇恢复了冷静。

耳边没有了嗡鸣声,视觉恢复了正常,只是她和世界隔着厚厚的一层玻璃。

没有伤心、没有难过、没有恐惧、也没有了……喜悦。

她不再渴望死亡,回到父母的怀抱中,可她也不再惧怕死亡,似乎怎么样都可以。

子车璇抬手,用手背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她定定看着沾血的右手,好几秒,才茫然道:“他说我的手最好看了。”

宿耀星握住她的手,吻着她的指尖,“嗯,小璇儿的手最好看了。”

子车璇愣愣落下泪,大滴的泪珠溅在手背上,她的心空了一个大口子。

“宿耀星,我好容易哭啊。”

宿耀星抱起她,道:“不,是我没照顾好你,委屈了小璇儿。”

子车璇带着鼻音,轻轻道:“可是我想不起来因为什么哭了。”

宿耀星脚步一顿,把子车璇抱得更紧了。

子车璇道:“宿耀星,我要救他们。”

宿耀星没讲话,宿黎川握住子车璇的手,他看出小向导情绪平静了,解释着原因。

S级哨兵比A级哨兵更强大,精神屏障更牢固,但是一旦陷入疯狂,那也比A级哨兵更加严重。

S级哨兵陷入疯狂,等同于死亡。

刚才子车璇状态不好,宿黎川愿意冒着十死无生的危险去炎矿,只为了稳定小向导的精神。

但是现在,他不愿意去。

他不会因为其他哨兵牺牲自己!

可……

子车璇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道:“我要救他们。”

宿黎川气得罕见地骂了一句,密林燃起熊熊火焰,他气得狠了:“是我活该,活该认定了你。”

他说完,没有一秒钟犹豫,转身就往炎矿方向走。

子车璇的状态比刚才好,但远没有恢复正常,他不敢再刺激子车璇。

“送我去炎矿,我要救他们。”

一句话让宿耀星和宿黎川都停住了。

子车璇平静地重复:“我要去炎矿,我是向导,我可以安抚哨兵,拉回他们的理智。”

她从来没有指望宿耀星和宿黎川去救人,她一直认为这是自己的事情。

宿耀星低头看怀中的子车璇,第一次强硬地拒绝。

宿黎川脑子疼得厉害,只靠一点理智吊命,气急败坏地道:“你去做什么?大部分哨兵都已经彻底疯了,你救不了他们!S级向导也做不到拯救所有人!你去了要耗尽所有的精神力吗?”

“子车,你会死的!乖,听话,我去救,你等我回来!”

子车璇缓慢但坚定地说了一遍,“我要去炎矿。”

相似的环境,相似的处境,相同的食矿虫。

子车璇产生了一种执念,这不仅是要救这个星球的哨兵,也是完成十年前自己没有做的事情。

当年她被打晕带离了星球,之后那颗星球被彻底毁灭,她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回,她想救人,她觉得自己可以救。

宿黎川根本不同意,他能毫不犹豫赌上自己的性命,但是不能让子车璇陷入危险。

宿耀星却在沉思。

子车璇一次次重复,眸光更加黯淡,她意识到自己无法弥补遗憾。

宿耀星突然道:“小璇儿,我送你去,但是你确定自己不会死吗?也不会受重伤?”

子车璇疲惫地合眸,道:“我不能保证,但我不后悔,我要去!”

星际共识,从没有天生的S级,哨兵和向导都需要自己跨越A级和S级的沟壑。

每个晋级S级向导都有着自己的病症,灵魂中巨大的痛苦是她们抵达彼岸的唯一载具。

只有在足能淹没灵魂的痛苦中不放弃,坚持活下来,才能成为S级。

灵魂中的痛苦会成为她们一生的执念,但是也再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了。

无论是死亡还是和其他人分离,都不会比八岁的事情更让人痛苦了。

子车璇平静道:“这是我的选择,我要去炎矿,宿耀星,我们的交易终止,你可以放下我吗?”

小老虎凭空落在子车璇怀中,但她再没了一开始触碰的喜悦。

此时的她根本没有感知爱的能力,只有厌烦,傅云帆是这样,宿耀星也是这样吗?

总是忽略她的意愿做着认为对她好的事情。

宿耀星已经迈入了星舰,他现在就可以驾驶星舰离开,以子车璇的身体素质根本无法阻止他,但是他犹豫了。

潜意识在发出警告。

他这么做,或许会彻底失去子车璇。

宿耀星道:“阁下,您去了可能会死,就算这样也要去吗?您考虑好了吗?”

子车璇道:“嗯,我要去。”

宿耀星轻声道:“好。”

他抱着子车璇跳下了星舰,奔向炎矿。

在路上遇到了赶往炎矿的宿黎川,宿黎川精神海暴动:“你带她来做什么?宿耀星!你是他的守护哨兵!你不学无术,也该知道守护哨兵的责任!”

宿耀星冷冷道:“我记得。”

在之前,他亲口问过宿黎川《群星法则》的内容。

宿耀星道:“《群星法则》第一条,无尽星空下,哨兵必将用性命守护自己的向导,向导凌驾于一切,阁下想来,我就带她来了。”

宿黎川道:“向导凌驾于一切,你该带她离开这座星球,离开最危险的地方!现在带她去炎矿,我们都护不住她!”

宿耀星脸上浮现一种奇特神情,混杂着感伤和果绝,道:“宿黎川,我知道她可能会死,但是她要去啊。”

这说的是什么话?!

宿耀星问道:“宿黎川,放下你的理智,用你的潜意识做决定,向导凌驾于一切,究竟是她的性命高于一切,还是她的意愿高于一切?”

前者是他们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护着向导,避免她去接触各种危险,最好一辈子留在最安全的地方,比如白塔。

后者则是向导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她可以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去感受这个世界,无论是好是坏,哨兵能做的只能是在各种情况下尽量护着她。

探索世界,是向导的自由。

守护哨兵,只能是替她扫平前进的阻碍。

宿黎川怔住。

宿耀星道:“宿黎川,我知道她还很小,刚刚成年,可她是S级强者,心智早已健全,已经能够为自己做决定了。”

“她是人,不是珍稀的物件,群星瑰宝是让处于星球中的我们仰望,不是让我们囚禁的。”

在久远的莽荒大陆上,站在陆地上的哨兵说向导是群星瑰宝,正如仰望群星般仰望着向导。

但是迈入星际后,这一句变了意思,许多哨兵认为自己是群星,向导是他们珍藏的瑰宝。

宿黎川指尖颤抖,缓缓道:“好,那就随她的意,如果她真的死了,我就陪她死,不能用性命守护她,起码能陪着她。”

宿耀星淡淡道:“这是自然。”

星际中,向导为尊,向导本就是群星的支配者。

哨兵是守护者,是向导的利刃,但不能是向导的支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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