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与君九宸此时乍起波澜的心不同。
苏瑾月看着前方跪拜而下的宋晚,面色已然是十分难看。
她当然知道,没有君九宸,她与烨儿不会有今天,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因着知道他不喜怀王后,几次三番,将他拒之门外,还对父亲的抱怨,指责充耳不闻。
可……父亲常在她耳边念叨的话,终究还是入了一些耳。
怀王尚且对他与烨儿恭敬有加,摄政王既然扶持了烨儿登基,她们便是君,他为臣。
君臣有别,他怎可当殿拒婚,还直接让这商户之女出来谢恩。
言下之意……不是这婚,她赐也得赐,不赐也得赐吗?
更何况,她替他与翎儿赐婚,也是为他好,他却丝毫不给她留一丝脸面,让她骑虎难下。
若是她当真如此轻易的应了他所求,将来还有谁会将她们母子放在眼中。
可……
半年前,君九宸将她们母子从冷宫中接出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若要当真因为此事同他离了心,如父亲所说,试着亲近怀王,压压他的气焰,她又觉得远不至于……
而就在苏瑾月心中挣扎不已的时候,正心中郁结的赫连齐,似乎终于寻到什么有趣的事一般,眼中划过一丝亮光。
他十分突兀的嗤笑了一声后,忽然便扬声道。
“想不到摄政王竟也是性情之人,孤入京这几日倒是也听说,这江姑娘不仅是商户之女,还嫁过人……”
“摄政王放着\"兰心蕙质\"的苏二小姐不要,却宁愿抗旨也要娶这商户之女,当真是让人敬佩啊!”
见赫连齐出言嘲讽,君九宸才将目光自宋晚身上移开,瞥了赫连齐一眼。
“赫连太子有时间操心本王的婚事,不如好生想想回去后如何同你父汗交代!”
“据本王所知,赫连太子这储君之位,坐的也并不十分安稳吧……”
“还是太子改变主意了?要同本王赌一赌?”
赫连齐闻言面色一窒,而后冷哼了一声。
“孤的事,也不劳摄政王费心。”
只是,到底没有再出言继续讥讽,只是别过头去,将面前桌案上的酒一饮而尽。
但赫连齐的话,到底还是清晰的传入了苏翎儿的耳中,她只觉周遭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嘲讽,面色亦是肉眼可见的发白……
此时,她的脑中轰鸣一片,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不愿娶他……
宁愿抗旨也不娶她……
宁愿娶一个商户之女……
也不愿娶她。
她从未奢求过他心中只有她一个人,只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也给疼爱自己的长姐和烨儿分担一些压力。
难道这样的心愿,也是奢侈?
可长姐明明说……他会愿意的……
但是她也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这门婚事……已然不可能了。
如此想着,苏翎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忽然便起身站了起来,走到殿中,朝苏瑾月跪了下去。
“太后娘娘,臣女知道太后是为了我好,可臣女初入京中,也只见过摄政王几次,并无心于摄政王……”
“既然摄政王亦已有心仪之人,还请太后依摄政王所言,收回成命。”
不论是为了替自己找回一些脸面,还是不让自己再连累长姐。
此刻,她都必须如此做。
苏瑾月看着殿中盈盈拜下苏翎儿,眼中满是心疼。
可这漠北太子瞧着也不是善茬,她再说什么,恐怕只会平生枝节。
便只得故作轻松的轻笑了一声。
“原来竟是哀家乱点鸳鸯谱了,既然如此,哀家也不是那古板之人,便由着你们自己的想法了。”
“江姑娘,你也起来吧,哀家这就让人拟懿旨,替你与摄政王赐婚!”
……
宴会散去后,君九宸便让人将宋易送了回去。
宋易对于君九宸今日的举动颇为满意,连着看向他的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君九宸自然也察觉到了,却依旧只板了一张脸,说自己如今娶的是江家的女儿,同他相府可没有什么关系,让他别高兴的太早。
宋易这次却没有同他争论,只面上的笑意愈盛,瞧上去,没有半分重伤之人该有的模样。
晚儿说的对。
逞逞口舌之快罢了,他做长辈的,多包容他几分便是。
而女儿有了这摄政王妃的名头,他也不必再为女儿如今这副身体的出身所困扰了。
他回来的路上还想过,要不要收她为义女。
但君九宸已然同她牵扯颇深,若他再收他为义女,难免叫有心之人联想些什么。
如今这样,便很好。
宋晚自然是不能同父亲一同回府的,便坐上了君九宸的马车,出了宫门,朝江家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御街之上已然人影稀疏。
宋晚挑开窗帘,便有晚风吹了进来,她嘴角随之漾开好看的弧度,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君九宸,语出惊人。
“王爷这般急着娶我,不知何时上门提亲?”
原本平顺行驶的马车顿时颠簸了一下,随风那熟悉的咳嗽声也自马车外传了进来。
君九宸却有些不自然的看了宋晚一眼,扬声朝外面道。
“不会赶车,以后便去五行司上值。”
随风闻言忙将全部倾注在竖起的耳朵上的注意力,放在了手上的缰绳。
他好不容易不再做那些动刀见血的事,可不想去五行司做那等逼供的苦差事。
更何况,他的刀还没拿给逐月呢。
不过……这宋大小姐……当真是一个勇字当头啊。
他宣布,除了逐月之外,她便是他逐风第二个佩服的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