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江晚乔,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她拥有江晚乔的记忆,自然知道入京后的三年她过的有多难,她出阁之前,也是被江正与柳氏捧在手心的。
可嫁入侯府后,曾经在江南对她百般讨好的夫君却忽然变了,且成亲整整一个月迟迟不肯同她圆房,她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不可能不在乎。
而裴清言出征后,她便更加在这上京无依无靠,加上这个商户之女的出身,以及裴夫人,裴玉娇有意无意的言语打压,短短的三年,她便失去了少女的明媚活泼,变的不自信,变得畏畏缩缩,再也没了在闺中的娇俏模样。
尤其顶着这个“商户之女”的身份几个月后,她对她的许多处境还更多了几分感同身受。
若非寻到君九宸这个靠山,又知晓宁远侯府的底细,她哪怕想走出宁远侯府,恐怕也得费许多功夫。
所以,她变成她之后,有那样的想法,实在不足为奇。
毕竟互换灵魂这件事,并非她们之中的谁决定的。
至于她同云峥之间的事。
直到她被反贼抓走的那一日之前,满上京都知晓,她爱极了云峥,云峥又那般会演戏,她又怎会对他设防呢?
想着这些日子以来,江家人待她的好,以及江家一家人的品行,宋晚想。
她其实,是可以相信她一次的。
毕竟……
一个受了委屈,被逼急了,也只想到用自己的死来惩罚别人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
都是命运弄人罢了。
如此想着,宋晚伸手扶住了江晚乔哭的有些颤抖的身子。
“好了,别哭了,你身上余毒未清,若是心绪再如此波动,我也救不了你了。”
“还有……你腹中的孩子……你也不想要了吗?”
听着宋晚的话,江晚乔的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小腹的位置,终是强忍住心头的悲痛,渐渐止住了哭声。
却依旧带着些许迟疑的看向宋晚。
“你……不怪我吗?”
宋晚只拿出袖中的帕子,替她擦拭着眼角的泪。
“我不会怪你,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你借用了我这相府嫡女的身份,我又何尝不是借用了你的身份和你们江家的钱财之便呢?”
“你我之间,本就谈不上对错。”
“只是我们既然互换了身体,便是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人了,得对自己全新的人生负责。”
“你过的好也好,坏也罢,为此付出代价的,唯有你自己,若真有对不起的话,你也只是对不起你自己而已……”
“如今你既然知道眼下这条路选错了,那便重选一条就是。”
“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会有比这更大的事……”
“而且,你还有父亲、母亲、兄长,她们都是很好的人,也都很爱你,只要你想,你随时都可以认回她们……”
“这些,都是你重新开始的底气。”
宋晚说着顿了顿,又看了看她,这才继续道。
“至于这个相府嫡女的身份,现在就是属于你的,没有人会抢走,我父亲也不会拆穿你。”
“只是你要用这个身份如何重活一世,才不算枉费了这番机缘,你自己要想清楚。”
江晚乔听着宋晚的话,知晓她没有怪自己,只觉压在心中的那块石头,总算是稍稍轻了一些。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能这般坦然的接受她怀着云峥孩子的事。
毕竟她想,若是她看着她在替她活下来后,不仅不恨裴清言了,还重新投入裴清言的怀抱,怀上裴清言的孩子,她一定得殴死。
但是。
看着眼前这张她熟悉无比的脸,听着她用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说出从前的她永远也不会说出来的道理,她却莫名觉得十分心安……
江晚乔想,可能是她本就同母亲生的十分像,而此时她宽慰自己的模样,竟有几分母亲的影子吧……
所以即便眼下还没有完全消化宋晚说的这番话,她还是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你,宋大小姐……”
宋晚瞧着江晚乔那似懂非懂的懵懂模样,也不再多说。
“好了,有什么话我们一会再说不迟。”
“现在你先躺下,我先替你施针。”
江晚乔闻言只十分乖顺的听着宋晚的话,安静的躺了下来。
并睁着一双大眼睛,如同终于寻到庇护的幼鸟般,一瞬不瞬的继续看着宋晚。
半晌后才道。
“宋大小姐。”
“嗯?”
“我想母亲了……”
宋晚:……
……
宋晚原是准备替江晚乔施完针后,再细细问一问他究竟同云峥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忽然态度转变如此之快的,只是待她收针的时候,却发现她似乎是哭累了,已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想着她如今人已经在相府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便暂且收起了药箱,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
同相府的下人交代了一番照顾江晚乔的注意事项,又陪父亲说了会话后,宋晚便出了相府,转而朝摄政王府而去。
只是路过相府旁边的那间宅子时,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便是上回君九宸说的“她们的家”吧。
那日君九宸情动之际说出那句话后,她逼问了他许久,他才语焉不详的说出了他口中的家便是相府旁空了许久的这间宅子。
而听他那口气,这应当是他与她当初在相府之时的共同回忆之一,她心中多少有几分好奇。
只是也不知为何,无论她再怎么问,君九宸却不肯说,也没有松口答应立即带她进去看一看。
只说让她再等一等。
想到那日马车中他主动的那个吻,和那落在耳边的灼热气息,宋晚忍不住面颊一热
忙拍了拍面颊,自怀中拿出魏皇后的手镯仔细端详了一会后,才将面上那股热意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