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婳的脸上刚刚褪下的红色又染上了她的耳垂,沈临鹤总喜欢逗她,而她明明冷静沉稳的一颗心,每每让沈临鹤三言两语便能引得怦怦跳动起来。
南荣婳不愿再与他多言,怕自己连脖子都红透了,于是先一步朝大门走去。
沈临鹤轻笑一声,忙提醒道:
“夫人,雨天路滑莫要摔跤!”
南荣婳一听,低头看了看自己约莫怀胎七个月的肚子,然后叹了口气,小步小步地走了起来。
沈临鹤一手扶着她,一手推开了栅栏的门。
栅栏门虚掩着,没有上锁,旁边也没有人看守。
明明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可村中却没有一丝烟火气,只有砖石房子的窗户中透出的昏暗光芒昭示着村中有人居住。
偶有几个人匆匆忙忙从村间小路上经过,也都低着头不言不语。
“咦?他们是谁?”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
这句话如同平静的湖面上投下的石子,小路上的几人纷纷抬头朝沈临鹤和南荣婳看来。
然后面色一惊,脚步更加匆忙地离开了。
那名小女孩的母亲牵着她的手,急急忙忙将小女孩抱起,正要从沈临鹤和南荣婳身边经过时被沈临鹤拦了下来。
“这位大姐,我与夫人回乡却不料路上下起雨来,我夫人肚子大了,不好夜宿马车中,可否在大姐家中借宿一晚,我们会付银钱的!”
那小女孩的母亲看了一眼南荣婳高高隆起的肚子,眼中有片刻迟疑,却还是抱着小女孩离开,回了一旁的砖石屋中。
她正要关门时,犹豫了一瞬,语速极快地说道:
“你们快走吧,这里不是你们能待的地方!”
然后便匆匆关了门。
她的声音很低,好似生怕被人发现她与这一对陌生男女讲话。
沈临鹤与南荣婳对视一眼,均眸色沉沉。
他们向周围看去,只见方才还开着的几扇屋门,此刻都紧紧闭上了。
二人继续试探着向前走,所经之处每户人家的灯光都熄灭了,整个村子暗了下来。
与此同时,海上狂风四起,有海浪拍打海岸的巨大声响不断传来,乌云压顶,风卷着雨滴刮到沈临鹤和南荣婳的身上。
沈临鹤目露犹豫,今日天气骤变是他未曾料到的,南荣婳没了异能,身体比寻常女子还要娇弱些,万一生了病,得不偿失。
他正要拉着南荣婳离开小渔村,却听南荣婳突然开口道:
“夫君,前面那院子看着大些,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让我们借宿一晚。”
即便知道南荣婳这是怕隔墙有耳偷听他们说话,但这一声‘夫君’让沈临鹤还是呆愣了片刻,待反应过来时南荣婳已往前走了两三步。
而再前方十几步远的距离便是小渔村的钱庄了。
沈临鹤赶忙跟上南荣婳的步伐,扶着她的胳膊。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的身体…”
“夫君莫要担忧,我尚且撑得住。”南荣婳侧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如此,沈临鹤便不再多言,二人往那钱庄走去。
可到了钱庄门口,发现此处亦是大门紧闭。
沈临鹤正犹豫要不要敲门,不经意抬头一看目光却被门前屋檐上的两盏灯笼吸引了。
倒不是因为如今天色已沉,灯笼却没有被点燃,而是因为如此狂风之中,这两盏灯笼竟…纹丝不动!
“怎会如此…”南荣婳也发现了此怪异,喃喃说道。
沈临鹤观察了一会儿,皱着眉道:“这灯笼竟被固定住了。”
南荣婳脑中灵光一闪,视线向四周的村民家门口看去,然后压低了声音道:
“这里没有一户人家门前挂灯笼。”
沈临鹤也环视一周,城中家家户户门前挂灯照路,这村中道路到了夜间漆黑一片,按理说应该挂上灯笼照亮才是,可的确一盏灯笼都没有。
沈临鹤复又看了一眼钱庄的大门,试着抬手推了一下,却没有推开,想必从内锁上了。
此时,头顶的乌云中一道闪电划过,片刻后轰鸣的雷声响起。
海风将他们二人的衣袍吹得鼓动起来,接着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
沈临鹤终究不放心南荣婳,开口道:
“我们走吧,明日再探。”
南荣婳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随着沈临鹤向小渔村外走去。
沈临鹤张开臂膀护住南荣婳,雨点一滴滴砸在他的肩膀上,低头看着衣裙已经半湿的南荣婳,沈临鹤有些后悔带她走这一趟。
正想着,忽而觉得衣袍被扯了一下。
沈临鹤垂眸去看,正对上南荣婳一双如墨的眼。
“夫君,我实在走不动了,憋闷得厉害,腹中的孩子也一直在动,是不是不舒服啊…”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沈临鹤,直把沈临鹤看得一颗心要融化掉。
就在此时,二人身旁那户人家的门发出了一声轻响,然后被从内打开了一道缝。
一个妇人悄悄地探出头来。
这妇人正是沈临鹤和南荣婳先前遇到的那个小女孩的母亲。
她先是对沈临鹤和南荣婳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目光在四周望了一圈,没有见到一个人影,这才摆摆手让沈临鹤和南荣婳进屋。
南荣婳挺着肚子,一手扶着腰,被沈临鹤搀着艰难地进了屋门。
从外面看漆黑一片的房间内里却是燃了灯的,虽然只是一盏小小的油灯,但已经足以让人看清眼前了。
原来这户人家的窗户已经从内被封上了,如此一来,夜里燃了灯,外面也看不见。
那妇人将门栓插好,回过身来看着沈临鹤和南荣婳。
许是鲜少面对陌生人,妇人的神情有些局促。
她伸手指了指里间,低声说道:
“里头有两张床,我家丫头正睡着一张,若是两位不嫌弃,另一张床空着,你们可以凑合着歇一晚。”
顿了顿,妇人又补充道:
“里头被褥都是干净的,两位放心。”
沈临鹤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说道:
“怎会嫌弃,能有一张床给我夫人休息,我已经很满足了!”
说罢,他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就要递给那妇人,不料妇人却摆了摆手说道:
“公子快收回去吧,你就算给了我银子,我也用不了。”
说完,她忽地意识到说漏了嘴,表情有些慌张。
她悄悄抬眸观察沈临鹤和南荣婳,见他们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