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李未迟神色一冷。
傅诏敢如此问,当真是无所畏惧。
如此窥探圣心,也不怕龙颜大怒。
不过李未迟自然没有大怒,他神情慢慢缓和下来,半晌后竟轻笑出声。
“看来你查到了什么。”
傅诏见他没有发怒,心中稍安,但依旧不曾轻心。
他确实寻到了灵安寺下的山洞,当他看到那数不清的军械时,心中既震撼又担忧。
他是将军,真正上过战场的将军,他明白这些军械代表了什么。
那可是五万将士的军械啊,武器有了,沈家一声令下旧部入京,那江山易主不过几日之功…
毕竟整个京城的护城军、金吾卫、禁军、御前侍卫加起来才不过几千人…
“灵安寺的慧明方丈前日圆寂了,如今灵安寺的主持名了煦,是慧明方丈的大徒弟。”
傅诏想到此人,眉头皱了皱,“我并未向其表明去意,可那日去山中,此人分明带着我往一处山洞的方向寻过去。”
“哦?”李未迟眸色沉沉看着傅诏,“所以,军械在山洞中,而那名新上任的主持生怕你寻不到?”
傅诏点了点头,“我心中疑惑,因为灵安寺下藏有军械一事若是降罪,灵安寺必定逃不过,可此人却毫不在乎。”
说完,傅诏见李未迟沉默不语,眉宇间没了方才的轻快,一颗心又不安起来。
“沈家…”
傅诏刚开口,却见李未迟一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知晓了,退下吧。”李未迟明显情绪低落,不愿再多说。
傅诏拱手行礼,而后返身出了殿门。
刚走上回廊,正巧看到厉忠端着一个托盘走来,托盘中放着瓷盅,想来盛着给李未迟炖的汤。
二人擦身而过时,厉忠一下顿住了脚。
“傅将军。”
傅诏停下脚步,回身朝厉忠看去。
此人并非从小入宫,他入宫净身之时已然十三岁了,比小时就净了身的人要多受不少罪。
傅诏每次对上厉忠的目光,都觉得不舒服。
此人好似盘在洞中的蛇,看起来一动不动没有什么威胁,但其实在窥伺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探出头来咬人一口。
“厉公公有何事吗?”傅诏不露声色问道。
厉忠笑了笑,意味不明说道:
“傅将军驻守边关多年,爱护手下的将士是出了名的。
傅将军是好人,但可要洁身自好,莫要与糟烂之徒混做一起,白白污了清名。”
说完,也不等傅诏的反应,便端着托盘转身离开了。
傅诏眉目沉沉,他与厉忠并无深交,厉忠不会无缘无故同他说这些话。
而他口中所谓的‘糟烂之徒’指的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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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回了京城,南荣婳已经几日未曾见过沈临鹤了。
他明明身体还未养好,却依旧不安心在国公府里待着,每日早上天未亮便出了门,晚上夜深时才回府。
而南荣婳的身体却是一日比一日疲累,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懒起身,天还未彻底黑下来便又困了。
李婶欲言又止好几次,终于在南荣婳忍无可忍开口询问后,她才期期艾艾地说出口:
“姑娘莫不是…怀孕了吧…?”
南荣婳一愣,哭笑不得。
在再三保证没有怀孕后,李婶才终于放下心来,可随后没过多久又开始愁眉苦脸道:
“那姑娘缘何变得如此嗜睡呢?”
双喜眨巴着葡萄一样的眼睛问道:
“莫非姐姐同我一样,也做梦吗?”
南荣婳看着双喜,想起重生之后在黄泉河边的那段时日,总是陪着她的那株小绿芽,抬手摸了摸双喜的头说道:
“没有,我睡着之后没有做梦。”
双喜有些遗憾地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又舒展开了,她兴奋地向南荣婳说道:
“姐姐不在京中的这段时日,我交到了好朋友!”
南荣婳挑眉,神情疑惑,“好朋友?是邻家年纪相仿的伙伴?”
双喜摇了摇头,神秘兮兮说道:
“是南荣姐姐在皇宫中发现的那只小半妖哦!”
南荣婳一愣,这段时日忙碌得竟把那只半妖忽略了,她只知那日从皇宫中出来后,那只半妖便跟着杜缙了,不曾想杜缙会把它带来见双喜。
双喜十分开心地说道:
“小半妖是唯一一个懂我梦境的人,它还教我如何控梦!
我现在已经可以在梦境中控制自己的言行了,只不过能控制的时间尚短一些。
小半妖还告诉我,等我变得厉害,可以在梦中与所有进入梦境的人交流呢!”
南荣婳看着双喜打心底里高兴的模样,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她十分配合地附和道:
“等双喜变得厉害,那岂不是我睡着了,你也可以来我梦中找我了?”
双喜笑得一双眼睛成了月牙的模样,重重点了几下头。
刚说完,南荣婳便打了个哈欠,眼中泪意朦胧,竟是天刚刚擦黑便困了。
李婶见她困倦,忙说道:
“姑娘还未吃晚饭,赶紧喝碗粥垫垫肚子再睡吧,最近姑娘一日只吃一两顿饭,看着清减了不少。”
可南荣婳已经抵挡不住困意,摆了摆手要回房去睡,便听外面传来一声呼喊:
“南荣姑娘,你可在此?傅诏求见!”
另有福泽焦急的声音响起:
“傅将军,你这…你怎能擅闯别人家的宅子呢!”
而傅诏不理,继续喊道:
“南荣姑娘,傅诏有要事相告,请姑娘见一面!”
“傅将军!”福泽语气无奈又生气道,“我不是说了我家姑娘已经睡了,你…”
话音还未落,南荣婳便从房中走了出来。
福泽一噎,对上傅诏冷冷的目光,磕磕绊绊说道:
“姑娘你…你还没睡呢…”
南荣婳见状便明白了,傅诏不是如此无礼之人,想来已是来了宅子许多次,都被福泽以各种理由给挡回去了,这才闯了进来。
南荣婳微微颔首说道:
“是要去睡的,耽搁了,无事,傅将军既有急事那便等会再睡。”
福泽挠挠头,知道姑娘这是识破了他的谎言,还为他解围呢!
福泽看看傅诏,又看看南荣婳,想起来旺叮嘱他的话,赶忙告退了。
待他到了宅子门口,仿似脚下抹了油一般一溜烟儿跑出了巷子,去给来旺报信去了!
这挖墙脚的眼看就要挖个洞出来了,沈少卿还能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