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打开门，诧异地唤了一声：“夫人！”
书案旁亮了好几盏灯，墙上挂了张地形图，两人似乎正在谈事。
下一刻，房内就一阵风似地卷过来一个人影。惜云都没看清天青是怎么出的门，就听见咔哒一声，房门从外面关上了。
“天青你先下去歇会儿，等会儿再过来。”烛光映在谢珩惊喜的脸上，“惜云，你来找我？”
她点点头：“嗯，有件事。”她拿出上官清的信正要递给他就走，却被他拉到了桌案前坐下：“快过来，坐下说。”
案角摆着两三个眼熟的点心碟子，装着梅花糕、蜜饯和酥饼。
“这是水云轩的糕点？”惜云有些诧异，“将军不是不吃外面的东西吗？”
谢珩瞟了一眼：“这都是天青和天苍吃的。那两人嘴太馋，在书房谈事老是叫肚子饿。天苍就买了这些备着。我……也就是偶尔尝尝。”
这些都是她爱吃的。这段时日为了哄她吃药，寒霜也每日去水云轩买她喜欢的点心。一看面前精致的小碟，她又有点饿了。
“你也想吃？”谢珩端详她的神色，不觉唇角上扬，把小碟拿到她面前，“这些都给你！边吃边说。”
她犹豫半晌还是坐下了，把上官清的信递了过去，又掏了一把蜜饯在手中，像只小松鼠似的边嚼边说：“大伯父生性多疑。想必是听说了前几日城东的事。我们一定不要露出破绽才好，我怕你在定州的计划被他识破。”
说完了谢珩也没吱声。她抬眼一看，他人坐在对面，魂儿却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暖黄的光晕下，他的脸色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目光中像有钩子落在她脸上，看得她心里怦怦直跳。
“将军可曾听明白我在说什么？”
谢珩脸色微动：“你……担心我？”
张元宝刚刚飞鸽传书说已经在蓟县劫了丁全的马队，连同接应的萧军，人赃并获，已快马加鞭往京城赶来。丁全也被逼着按照与上官清的约定从蓟县发了信。
他并不担心东城门之事泄露。当日他已将守城禁军全部换成了虎翼军的心腹，没有外人知晓实情。就算京兆府尹沈如松告诉了上官清此事，他们也不会知道萧国人的身份。
万事俱备，他就等着上官清上钩，他倒找上门来了。正好，他还有件事要找他们算账。
惜云抿抿唇：“我……不想大伯父和高玉书的奸计得逞。将军明日回上官府要小心行事。”
谢珩轻笑：“多谢夫人关心。正好明日陪你回去看看祖父。”
他的眼神炽热，把周围的烛火都比了下去，仿佛要把她心中的坚冰烤化。她生怕下一刻自己会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慌忙扔下蜜饯，起身告辞。
谢珩看着空荡荡的房门，无奈地苦笑摇头。他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神色慢慢变冷，眸底浮起碎冰。
“天青！”
“将军有何吩咐？”一道黑色身影立在风中。
“明日随我去上官府，把那方鸳鸯锦帕带上。还有，上官清回京接风，一定会请沈如松。他最爱听花月楼的小曲，柳卿是不是也要去？”
天青神色有些迟疑：“将军是希望她去，还是不希望她去？”
谢珩深深地瞟了他一眼，哼道：“你何时也长心眼了？告诉柳卿，想办法混进后院，办件事。”
“是！”
……
第二日中午，两人如约到了上官府。马车停了，谢珩却没动。
“将军，到门口了，我们下去吧！”惜云提醒他。
“惜云……”谢珩欲言又止。
“将军怎么了？”
“惜云，定州那边已到关键时候。今日宴席上我要与上官清周旋，不能一直陪着你，你要当心。天苍会在暗处，你要小心他们给你端上来的东西……”
“我明白了。你都交代好几次了。我知道怎么应付他们。”惜云纳闷，他今日怎么这么啰嗦？
“还有一件事……”谢珩小心考虑着措辞。
“将军请说。”
“今日你在上官府不管见到什么人，看到什么事都不要当真。都是做给上官清看的。”
惜云皱着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还没反应过来，谢珩一阵风似地先跳下了马车。寒霜掀开车帘，扶她下车。
谢珩已经大踏步地走到门口，和迎候的上官清言笑晏晏。远远瞟见惜云的身影，他脸色突变，侧头又对上官清说了几句，也不等她，一甩衣袖径自走了进去。
她刚走到门口，上官清就沉着脸：“惜云，大伯父本想着错过了你成亲的日子，回京后再好好给你们贺一贺。你怎么如此不晓事？才成亲几日，居然闯出这么多祸，把将军府闹得不得安宁。”
“大伯父，我……”
“你不用说了！”上官清不耐烦的喝止她，转向身旁的沈秀莲：“夫人，我不在京城时，你就是这么管教惜云的？丢尽了我上官家的脸。我要招呼贵客，你带她去后院，问个清楚！”
“是！老爷息怒！”沈秀莲连忙拉着惜云进去了，“快进去，别惹你大伯父生气。”
看着惜云的背影，锦玉得意地冷笑：“我看父亲就是多虑了。这两人不和，隔三岔五就大闹一场。何必还如此大费周章？简直浪费时间。”
“小心为上。等事成之后，你大哥当上大将军，你也好早日出嫁。”上官清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向门外的宾客迎去。
沈秀莲带着惜云穿过后花园往客房走去。园子里丝竹声悦耳，一群妙龄少女正笑嘻嘻地练唱，莺歌燕语，热闹非常。
一个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惜云认出了领头跳舞的那个女子。是花月楼的柳卿。粉红色的水袖舒展，风情万种。
她的脚步一顿，上一世的回忆又回来了。上官清的接风宴上，这张明艳的脸和谢珩如影随行，曾让她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今日她又要再经历一次了。
“你在上官府不管见到什么人，看到什么事都不要当真。都是做给上官清看的。”难道谢珩刚才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惜云，快过来啊。”沈秀莲在前方招呼。她带着寒霜跟了上去。
花园中的柳卿闻声往这边看过来，不动声色地把手中的扇子递给身旁的姑娘，笑骂道：“别偷懒！马上就要开宴了。我先去喝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