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司机。
他开车将楚方岑和时初一一块送到另外的医院。
时初一还想劝他说就近原则,不要再跑那么远。
楚方岑拉着他直接上了车:“我不想在这里,晦气。”
“而且楚无双才这里,你难道不怕我又出事吗?”
是啊,楚无双这么近,要是又出事怎么办?
时初一妥协地上车。
车上的时候,他繁杂的情绪里想了很多,心思也一直被楚方岑的伤口牵引着。
楚方岑见他情绪低落,一直试图逗他高兴。
“时初一,你知道你现在很像一只河豚吗?”
“眉头皱起来又像个小老头。”
“小老头河豚。”
楚方岑笑着戳了戳时初一因为咬牙鼓起来的腮帮子。
“噗。”
竟也真的像放气一样发出噗地一声。
楚方岑一愣,没忍住笑了起来。
时初一严肃地抓住他的手:“二哥,你不要闹了。”
“你也不要乱动。”
“好好。”楚方岑笑着点头:“初一长大了,还知道心疼哥哥了。”
时初一没理会他的打趣。
一路到医院。
医生已经准备好了要取钢筋的各种工具。
楚方岑进入了手术房,临进去前又安抚时初一一句:“别担心,我真没事。”
“明天还要陪你去桃心院,上节目呢。”
时初一不高兴抿唇。
都这样了,还想着上节目。
他不想去了。
手术门关上,时初一守在门口,方才送他们过来的几个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也或许在某个暗处守着。
时初一等了半个多小时,门才重新打开。
楚方岑若无其事地出门,除了嘴唇有些发白,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他的左手用纱布包裹了两层,看起来只受了些轻伤。
时初一小跑了过去,盯着他的手掌,轻声问道:“疼吗?”
楚方岑摊开受伤的手掌,五指动了动。
时初一连忙按住他:“别动了!”
楚方岑用另一只手屈起弹了时初一额头一下。
恶人先告状地控诉道:“你凶我。”
时初一抬眼望了他一眼,眼里有几分惊讶的呆滞。
好一会儿才反驳:“我没有。”
“你伤口还没好,不能乱动。”
楚方岑唇角勾笑地拉起他的手,大拇指在他的伤口上轻轻点了点:“嗯,你说得对。”
“所以你这个伤口什么时候好,我的伤口就什么时候好。”
“我想你的伤口应该能比我好得快吧。”
时初一缩了缩手,但被楚方岑纹丝不动地拉住。
他目光柔和却坚定地盯着他,要他给一个答案不能躲避。
时初一避开了目光,胸膛酸酸涩涩,低声道:“你是故意的。”
楚方岑拉着他走到预定的vip病房住下:“我故意什么?”
时初一没说话。
两人却心照不宣。
故意带着他去那里,不管他最后同不同意、愿不愿意,都能跟他打好关系,持续坚定地走进他的内心。
又或者,楚方岑一开始就是在引诱他去对楚无双动手,让他当面认清如今对楚无双动手会有什么后果,让他明确地明白为什么楚天瑞和楚飞白两人不对楚无双动手的原因。
又或者是验证他对于他受伤时,是不是能够做到无动于衷……然后借此来让他不要伤害自己。
又或许,他还有其他他不知道的目的。
但无论是什么……时初一承认,二哥都成功了。
他沉默良久,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四点多了,再睡也根本睡不了多久。
那个节目,也没什么好去的。
时初一不想去。
“二哥,节目我们可以不去吗?”
楚方岑没说可不可以,只说:“这次是去国外,我曾经待过的地方,想不想去看看?”
“还是说,你想留下来面对楚天瑞和楚飞白两个人?”
“而且等明天楚无双醒过来,他估计又要作妖,你想看他作妖吗?”
三个答案分别是:是否否。
时初一耷拉下脑袋,有些生闷气地把躺下用被子盖住头。
楚方岑真的很坏,总是知道怎么拿捏他。
楚方岑瞧着他这孩子气的动作,忍不住轻笑。
下一刻声音又闷闷地传出来:“手不要浸水。”
楚方岑嘴角笑意更深,“好,二哥听初一的。”
被子动了一下没说话。
楚方岑无声轻笑摇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对方发来消息。
【老板,视频已经发过去了。】
楚方岑删掉消息,没有回复。
不知道陈局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是想保护楚无双,将楚无双当作国之珍宝管控,还是当作危害监控起来。
无论是哪一种,他的行为都会受限,一旦做出的行为举止太过损害国家利益时,他们总会出手的。
事实也如他所料。
陈局收到视频,里面是一连串试图谋杀楚无双的人最终都会遭到反噬的场景。
他不难猜出发给他这个视频的幕后人跟楚方岑脱不了干系,或者说幕后人就是楚方岑,只是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告诉他楚无双的特殊之处?
这种……情形,就是小说里面的天命之子的设定吗?
楚、无、双。
就是那个陷害时初一,还在网络上装可爱的孩子?
楚方岑先让他去节目组走那一遭,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们站在一边,然后又那么在“找不同”直播里大张旗鼓地来那么一遭,明里暗里地告诉他他的本领。
现在再来把这个视频发给他……
怎么,是逼迫他站队吗?
可真是好算计。
陈局不由自主地想了很多,想楚方岑的目的,想楚无双身上这种莫名其妙的能力对国家的利弊和危害,最终写了份报告向上呈报。
只是在落笔的时候,还是带上了些许的个人看法。
病房里。
时初一闭上眼,或许是身体太累,也或许是心里有了安处,不再漂浮,竟然眨眼就睡了过去,一直到次日被楚方岑轻轻推醒。
“七点了,该洗漱出发去桃心院了。”
他掀开被子轻轻打了时初一的屁股一下。
时初一先是茫然,然后震惊地从床上坐起来,捂着屁股后撤,脸颊泛红:“你干嘛?”
楚方岑无辜委屈:“哇,你好凶。”
时初一眨眨眼:“……我没有,是你打我。”
“我是打吗?我只是拍拍,叫你起床,然后你就凶我。”
楚方岑掏出镜子对准时初一:“你看看,是不是很凶。”
镜子里的人,眉头紧皱,一脸紧绷。
好像,是有点凶。
不对。
时初一在心底晃了晃脑袋:“那你也不能拍我屁股。”
楚方岑耷拉下脑袋:“对不起,那你能不凶我了吗?”
时初一一股子情绪被他整着也不知道发作,“……我没有凶你。”
甚至有些憋闷:“你能不冤枉我吗?”
楚方岑得寸进尺:“那你笑一个我就相信。”
时初一:……
他冷脸起身快步往厕所走:“不笑。”
“嘶。”楚方岑一声隐忍的痛呼传过来。
时初一立马回头看过去,就看见他已经背过了身,双手放在身前不知道什么情况。
他小跑过去拉住他的手,急切问道:“怎么了?”
低头却没见他伤口有什么变化,再一仰头就看见他恶作剧得逞一般地冲着他笑。
“初一很关心我啊。”
“你今天还没跟我叫二哥呢。”
时初一放开他的手,气呼呼地再次去了卫生间。
洗脸刷牙,再次面对镜子时,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他眼里有着明显的气闷和亮光。
相比往日的死寂,要更像一个活人。
时初一微愣,垂眸看着自己另一只手上的狰狞的伤口。
心中微暖。
所以,关心别人的人是这样的感觉吗?
他快速洗漱完毕出去,看着楚方岑旁边架子上面的药和纱布,心里有一点别扭,但还是主动上前道:“二哥。”
“嗯?”
楚方岑挑了挑眉,看着时初一纠结,将纱布和药递过去:“都整理好了吗?那帮我上药吧。”
“嗯。”
时初一松了口气。
二哥真的很聪明,跟他在一起,总是都不需要多说什么,他就能知道自己的内心所想,然后恰到好处的给他台阶,引着他心情放松。
但也就意味着他就算骗自己,他也是不知道的。
时初一缓慢地将楚方岑手上的纱布解开,心中乱七八糟地想着。
二哥会骗他吗?
他昨天说过不会的,能信的吧。
楚方岑伸手又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不满道:“专心,都把我弄疼了。”
“对不起。”时初一动作放轻,下意识道歉,仔细瞧了瞧楚方岑的伤口。
他不知道自己方才有没有弄到他的伤口,不安道:“很疼吗?”
楚方岑眯眼笑:“骗你的,谁让你跑神。”
时初一幽怨地望着他,“不要骗我。”
“抱歉,下次我注意。”楚方岑真诚道歉:“初一能原谅我吗?”
时初一抿唇不语,动作放轻,神情专注地帮楚方岑将纱布彻底解开。
贯穿的伤口上面敷着暗沉色的药,甚至能透过洞看到床单。
时初一心微涩,揪疼。
眼眶发热,声音闷闷:“要是疼了你就说。”
“好啊,谢谢初一。”
楚方岑低眸瞧着这个弟弟的脑袋,他的头发真的很细很软,垂落在半空,整个人都显得乖乖软软的。
明明自己都一身伤,居然还要来关心他。
楚方岑想笑,心尖忍不住地发软。
这样的弟弟,越是靠近了解,就越是心疼他曾经受过的伤害,想要更宠他更爱他一些。
时初一的动作很轻,但伤口毕竟那么大,上药的过程中难免会触及到。
只是他多次抬头看楚方岑的反应时,对方都毫无反应,看起来并不知道疼痛一般。
时初一忍不住别扭地又说了一次:“疼要说。”
楚方岑憋住笑,闷哼道:“嗯,疼,初一能安慰我吗?”
时初一身子一怔,低头轻轻在他的手上吹了吹。
“好了些吗?”
手心酥酥麻麻,楚方岑揉了揉他的脑袋,笑意正经了几分:“嗯,好了。”
“那你帮了我,我也帮你重新上药吧,手伸过来。”
时初一将手往后缩,轻声拒绝:“我不用。”
“时初一。”楚方岑一反常态地不笑了,身上有几分压迫感。
然而看过去,他的目光却依旧柔和:“伸手过来。”
时初一不喜欢被压迫,然而此刻手却动了动,莫名顺从。
等手伸过去才疑惑地皱眉,他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他反应过来地想将手收回去。
楚方岑却稳稳地拉着他的手,同时威胁:“你一动,就会牵扯到我的伤口,你要是不在意我的伤口裂开,那你就挣扎吧。”
“反正我原来受伤,也就这么一个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