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与虎谋皮(2)
差不多过了两个礼拜,费侠在静安宾馆,没有等到该来的人,来吃她的肉包子和大鲍鱼。
徐恩曾打来电话:“老布,马上要过大年了,你快点回南京吧。”
老布是浙北人对情人的昵称,听可均说出老布两个字,费使的心脏,终于可以匀匀称称地跳动了。
费侠怕自己的风流韵事,传到徐恩曾的耳朵里,他肯定会会辣手摧花。所以,费侠试探地问:“可均,你还喜欢我这个半老俆娘吗?”
“哎呀呀,费侠,你这么貌美如花的小甜心,越人想着你,想得心里像猫抓一样的痒痒咧。”
可均和费侠之间谈话,可均一般都是以越人自称。
“你那个王素卿,她不欢迎我,我不想看到她给我的臭脸色。”
“素卿那个人,任性,嫉妒是真的,但她贪财,也是真的。我准备给她一点小本钱,打发她去千里之外四川成都,开一家小公司,让她自生自灭。”
“可均,即使你将你的王素卿,打发去了四川,我们也结不结婚。”
“为什么呀?”
“你不晓得你是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我听说,介公不同意我嫁给你。”
“这个事,我对介公说过,他不同意我你的话,我就辞职。”
“可均,你千万不要辞职。”费使说:“戴雨浓的人,盯着你的位置,盯了好久了。政治人物一旦辞了职,我们两个人的前途,基本就完蛋了。”
“费侠,不聊了,等你回南京再说。”
从上海北站去南京下关站的火车票,特别难买。费侠只得匆匆忙忙,赶到建界路的宝山路口,去火车站排队买车票。
宣统元年开建的上海北站,可以说是全国最豪华、最具有西洋哥特式风格的建筑。可惜的是,民国二十一年的一月二十八日,日本海军盐泽幸一率领的海外第一舰队,突然发起对闸北、江湾、吴淞、曹家桥、浏河、八字桥猛烈攻击,上海北站经历四轮轰炸,已是面目全非。
现在的上海北站,虽然已部分修复,火车也可以进站,但到处都是建筑材料和垃圾。
费侠突然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朝她走过来,当时就吓懵了。这人,不就是淮海路见过一面的那个家伙吗。
费侠本能地后退着,想闪去熙熙攘攘的旅客中,借机溜走。可是,那个男人,捷足一步,拦住费侠的去路。
“可均先生的第三夫人,费侠女士,我们又见面了。”独活说:“我们可不可以,换一个地方说话?”
“我不认识你,我没有必要和你说话。”费侠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大咧咧地说:“你如果纠缠我的话,我要叫警察了。”
独活将一张明信片,在费侠面前一晃而过,然后将明信片,慢慢地装进藏青色的西装口袋里,说:“如果我请不动你的话,我的上司,雨浓先生会来请你费侠女士的。或者说,上海滩张啸林先生,他绝不会介意,上海外滩的海面上,明天会多一具女尸。”
“你威胁我?”费侠看到对方手心里的柳叶刀,心里虽然慌得要命,嘴上却说:“你得给我一个令人信服的威胁理由。”
两个人走到实心竹子扎的施工架旁,独活说:“一个怎么够!我可以给你三个理由。第一个理由,十二月十一日,你跟陈璧君派来的人,在锦江酒店的416房,谈过什么?这个谈话内容,介公最感兴趣。第二个理由,你把化广奇手下的一个马仔,偷偷放掉,难道说,那个马仔,吃你那两个肉包子,那条鲍鱼,吃出惊天动地的感情来了?第三个理由…”
“先生,先生,你别说了。”费侠说:“你直说吧,你要我干什么?”
“很简单,我要你做我的卧底。”独活大咧咧地说:“记住啊,费侠女士,我绝不允许我的手下,再次叛变呀!”
对手的话,字字如刀,刀刀砍在费侠的心口上。这些内幕消息,若是被介公知道了,不仅自己的项上人头不保,恐怕可均的性命,就此完结。费侠只得说:“我听你的话就是。”
“费侠,你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就可以和我耍花招。”独活说:“你有四个方面的敌人,随时准备取你的性命。第一位是当然雨浓先生,他容不得你活着,个中道理,我不想解释,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第二位是陈璧君派来的人,想杀你灭口,你要明白,你不过她随时可以丢掉的小棋子,她想让你永远闭嘴。第三位是赣南、闽西那里的人,他们不允许连自家兄弟姐妹都随时可以出卖的人,活在世上。第四位是青帮的张啸林,可均先生的第二个老婆王素卿,抢走了他在上海滩的白粉生意。”
“王素卿抢走张啸林的生意,与我毫无关系。”费侠说:“这不能算到我的头上。”
“费侠,南京有你老公徐可均的一块小地盘,不假。可是,在大上海,徐可均对张啸林是鞭长莫及。况且,你应该知道,介公与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是什么关系。你孤身一人在上海,张啸林可能永这不知道。他今天不知道,但很难保证,他明天不知道。你信不信,我只要吹一声口哨,立马就有十多二十个青帮兄弟,用刀子测试你肌肉的松紧度。”
“我已经答应了,听你的话。”费侠说:“现在,你可以放过我了吧?”
“你挽住我的胳膊,假装为情侣,我们到外面去说话。”
费侠说:“你让我好为难。”
“都是千年的狐狸,谈什么聊斋?”
两个人走出站场,走到人流较少的地方,独活说:“费侠,你的眼神,出卖了你的一切,你并不想听从我的安排。你口头上说,听从我的安排,实际上,你在思考着如何脱身,如何除掉我这个危险人物。现在,你必须服下我这片西药,如果在一九三四年的正月十五,你得不到我给你解药,你将会莫名其妙的狂躁,无休无止的失眠。”
“不要,不要啊!”费侠尖叫道。
其实,就是一粒普通的治疗精神狂躁症的氯氮平片,准确无误地塞进费侠的口中。但这种药的后果,能让一个人舒舒服服地睡上十二个小时。独活左手搂着费侠的肩膀,轻轻地说:“费侠,你太劳累了,真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费侠睡到第二天下午一点钟才醒来,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依然在静安宾馆的416房。
费侠实在想不通,昨天在上海北站遇到的神秘人,到底是不是戴雨浓的人。如果神秘人要取自己性命的话,自己不可能活到今天。
需要一杯水,滋润一下喉咙。费侠想站起来,但头痛欲裂,几乎站不稳,急忙扶着床头柜坐下。
刚坐下,就传来敲门声。费侠打开门一看,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年轻人。费侠几乎扯着嗓子大吼:“你到底要我干什么?告诉我,告诉我啊!”
独活轻轻地反问:“你以前是赣南那边的特务,现在是徐可均手下的特务,暗中还是陈璧君的特务,作为一个多面间谍,我需要什么,你是知道的。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