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
温迎觉得自己新换的心脏大概不对劲了。
不然为什么会不受控制狂跳。
蔓延到脖颈的红让她肌肤泛起盈粉,不好意思接话:“是吗……那你对你女朋友真好……”
忽然,阿提查俯身过去,在女孩浮现红晕的面颊中,将安全带给她扣好。
“当然,卡随便刷,聚会不瞒着,哪怕在床上……也能超额满足。”更何况分手还有天价分手费。
阿提查自诩是个优秀金主。
在他出生到现在,没见过恩爱正常的情侣夫妻,谈恋爱是什么?无非男男女女肾上腺激素乱飙后,狂野放纵的遮羞布。
“就……这样吗?”
超跑冲出静谧校园街道,阿提查搭着方向盘的手指敲了敲,“嗯?还要怎么样?”
狂乱的心跳渐渐平复,理智开始回笼。
攥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在无人察觉时,嘴角勾起无力的自嘲。
她又在干嘛?男人的世界跟她天壤之别。
好奇心,害死猫。
温迎摇摇头:“没,我随便问问的。对了,我们要去哪?”
“墓地。”
……
阿提查没开玩笑,他一直往曼城边线开,抵达佛统府夕阳出来了。
并不是前往墓园,而是乡下靠山的偏僻荒野。
他领着香烛鲜花在前面走,“走快点,晚上这里有狼。”
还背着包慢吞吞小心避开杂乱树枝的女孩一下子惊到,温迎胆子很小,四周安静悄无人烟,隐隐觉得害怕。
“宗拉维蒙先生。”
女孩没忍住,怯生生小跑上去。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不安,主动揪住他衣摆,明显在害怕。
目光未及之处,男人微微挑眉,语气拖长:“先生?这么见外可不保护你啊。”
温迎呆了几秒,“……阿提查,我们什么时候到?”
“还早。”他目光垂下,一只手提着篮子,另只手伸向她:“害怕就牵着。”
高大的男人像天神,汲汲无垠的荒野上风吹得大响,温迎突然没那么害怕了。
可是……牵手……
她愣愣盯着面前的大掌,五指修长,掌心不少糙茧,他摸枪次数比摸女人还多,但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污垢。
“你的手真好看。”
“……”阿提查无声扬眉。
“掌心纹路也很清晰哎……”女孩双眼一亮:“你看,事业线又深又长,生命线也很粗——”
“又粗又长是我的标签。”
“……”
空气骤然安静。
女孩默默道,“警察不扫黄吗?你把自己扫进去吧。”
阿提查气笑了,舌尖顶了顶腮,不等温迎伸手,直接一把扣住,强势得不容拒绝。
“那把你一起抓了……你是见、证、者。”
她睁大双眸,满脸不敢相信。
女孩傻乎乎的慌乱样子,阿提查心尖跟被羽毛挠了似的。
痒。
真可爱啊,小迎同学。
“还怕不怕?”
“不怕。”脆生生的,回答得干脆。
她害怕,就牵手。
牵手就不害怕了。
“小笨蛋。”
夜风里影影绰绰传来男人轻笑。
凉意吹拂面颊,温迎却感觉掌心的温度怎么都降不下来。
他能保护她,又能呵护她。
缺爱的女孩必须强迫自己清醒——
甜言蜜语是他信手拈来的本事。
于她而言,这样迷人的背后,是万丈深渊。
可是这条荒野小道好长好长,借着月色,黑暗中温迎视线落在被男人大掌牢牢握住的手上。
大手包小手,一点儿缝隙都没有。
眼底慢慢腾升笑意,到最后,眼眶都在发红发热。
……
……
荒郊野外没有人烟,在一片小竹林后面立着块空碑。
阿提查将东西随手放下,温迎有点疑惑:“这是谁的墓?”
男人慢悠悠将东西拿出来,拨开打火机点燃两根香烛,顺便又把咬着的烟擦亮。
“一个女人。”
女孩怔然:“女人?”
“嗯。”深深吸了口浊烟,阿提查手指夹烟,忽明忽暗的红光闪了闪:“准确来说,是生下我的女人。”
温迎眨眨眼,似懂非懂:“直接说你妈妈不就好了。”
男人轻笑,“妈妈?那得是有养育之恩的人才配的上。”嗓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只有风呼呼刮过林中的响声。
每个人都有秘密,温迎勾勾他的手指,错开话题:“你没带糕点,怎么就带了酒……”
还有一捧烟花。
“她只爱喝酒。”
插上烟花,阿提查又拧开酒盖,白色液体撒满地,就瓶子丢弃。
给自己拿出一罐冰啤酒,薄薄的雾顺着他骨指围绕,他口吻戏谑:“你说——”
“两个彼此怨恨的夫妻生出来的孩子算个什么东西?”
温迎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似乎也不在意女孩的窘迫,喉咙一滚,咽下冰凉酒液,直白突兀唤她:“温迎。”
连名带姓的叫她。
她心脏失了分寸,“怎么了?”
“乖乖女啊,家里怎么会放心让你出来留学。”
两人的视线相撞,缱绻的桃花眼此刻深邃不见底,她咽了咽口水,感觉浑身像过电般轻颤:“因为……想逃避。”
“逃避什么?”阿提查声音慵懒低沉,掠出丝丝放浪形骸:“逃避前男友啊?”
闻言,女孩涨红了脸,她不会撒谎,讲话磕磕绊绊:“不是不是!跟你说、说过的,没有前任……你不记得了?”
“对哦。”阿提查跟逗小孩似的,挂着不正经的笑:“小迎同学是乖孩子,不早恋。”
“我只是想逃避自己不是一个健康人的现实……”
后者微怔,随即展开笑颜,他问:“怎么不健康了?”
温迎垂眼静默了好久,在这过程中,男人脸上也渐渐严肃起来。
“心脏。”她抬头,目光直直看他:“我跟枝枝同龄,但比她小一届是因为……我高三那年休学去美国做了心脏移植手术。”
女孩掌心贴在左心房,低声喃喃:“其实我不乖哦。医生说,不好剧烈运动,但我还是跑步了。”
“阿提查,我太想感受心脏有力跳动是什么样子……那种撞击胸膛的声音,才能证明我还活着。”
等待配型,日夜躺在病房里那种虚无寂静,她再也不想体验了。
“是不是很可笑?居然要用这种方式证明。”天知道她有多羡慕那些可以随意蹦蹦跳跳的人。
因为长相普通,所以不自信。
因为身体羸弱,所以不敢喜欢人。
温迎心里最大的秘密第一次说给别人听,眼圈倏尔红了。
晶莹泪水‘啪嗒啪嗒’砸落,好难看的样子。
她擦擦眼角,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