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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奶奶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起那满是褶皱的手,轻轻擦了擦眼角忍不住溢出的泪水,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挪动着脚步,朝张凤珍走去。她弯下腰,双手紧紧拽住张凤珍的胳膊,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可张凤珍像是被钉在了地上,纹丝未动,王奶奶那瘦弱的身子随着用力而微微摇晃,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好在这时,周围邻居们听到这凄厉的哭声,纷纷从自家屋里快步赶来帮忙。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几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架起张凤珍的胳膊,合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有人轻声提议:“把凤珍送到王奶奶家里吧!她现在这状态,身边没个人陪着可不行,咱们也没法时刻盯着,王奶奶心细,晚上陪着她,大家伙儿也能放心些啊!”众人纷纷点头应和。

于是,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张凤珍,簇拥着她,慢慢将她送到了王奶奶家里,希望这一晚,她能在王奶奶熟悉亲切的陪伴下,寻得一丝安宁。

王奶奶自然是乐意的。自从孙子小虎当兵去了之后,这家里就像缺了口的老茶壶,没了热气腾腾的氛围,连个能敞开心扉唠唠家常的人都没有了。之前浩宇在的时候,虽说年纪小,可嘴甜懂事,时不时凑到跟前,陪着王奶奶家长里短地唠上几句,王奶奶心里头那叫一个舒坦,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谁能料到,如今浩宇竟毫无征兆地失踪了,家里陡然空落落的,王奶奶的心也像被掏空了似的,孤独感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袭来,整日里形单影只,做啥都提不起精神。

眼下把张凤珍接到家中,可算是解了王奶奶的愁。一来有人陪着说说话,能驱散几分萦绕心头的孤寂;二来张凤珍精神失常后,状态实在让人揪心,把她带在身边,好歹能瞧着,防着她一时想不开做出啥傻事。好在张凤珍和常见的精神病患者不太一样,那些患者犯起病来,又打人又骂人,甚至还会咬人,张凤珍却没有这种暴力倾向,许是骨子里的善良根深蒂固,哪怕病症缠身,清醒的时候,那举手投足、一言一行,和正常人毫无二致,条理清晰,还能帮着做点简单家务。可一旦糊涂起来,就抱着浩宇落下的那只破鞋,满脸泪痕,嘴里喃喃自语,声声透着揪心的悲戚,旁人瞧着,眼眶也忍不住泛红。

另一边,欣怡一路心急火燎,脚下像生了风,慌慌张张往家跑。一路上,心里头七上八下,就怕回到家撞见父母和大哥已经在家,到时候该怎么解释自己这偷偷溜出去的事儿呢。等跑到家门口,见家门紧闭,父母与大哥都还没回来,她那悬着的心才稍稍安稳了些,紧绷的肩膀也松垮了下来。可当她抬手准备开门的时候,手往兜里一掏,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口袋里空空如也,钥匙居然不见了!欣怡脑袋“嗡”地一下,努力回想,莫不是刚刚走得太慌张,在半路上给掉了?她心急如焚,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咬着下唇,转身就准备顺着来路回去找。

可巧了,就在这时,大哥杜欣华扛着扁担,扁担两头晃悠着空空的粪筐,大步流星地回来了。他老远瞧见欣怡在门口神色慌张、左顾右盼,满脸疑惑,高声斥责:“杜欣怡!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把门打开!我他妈都快累死了!我要进去喝点水歇一歇!”欣怡听到大哥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脸上神色愈发紧张起来,欣怡一见到杜欣华的那张鞋拔子脸,心就“咯噔”一下,像只受惊的小鹿,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记忆里挥之不去的恐惧瞬间攥紧了她,此刻双腿似被钉在地上,想逃也逃不掉。她满心焦急地盼着父母能和大哥一起回来,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过往养父养母护在身边的场景,要是他们在,大哥定是不敢这般肆意妄为,或许自己就能免去这场即将到来的灾祸、逃过大哥的殴打。

她紧紧攥着衣角,手心里满是汗水,那把钥匙丢失之事,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怎么也不敢吐露半句,就怕大哥动怒打人。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着,脚下踉跄,牙齿也“咯咯”打颤,哆哆嗦嗦挤出几个字:“大……大哥!我……”

“我什么我!还不赶紧开门,我他妈都渴死了!再不开门,我他妈揍你!”杜欣华满脸不耐烦,嘴里骂骂咧咧,把扁担两头脏兮兮的粪框猛地摘下,随手一扔,双手如同钳子一般死死握住扁担,高高举起,作势就要劈头盖脸地打下来,那扁担在黄昏的光线下晃着,好似一道催命符。

欣怡小脸煞白,泪水夺眶而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苦苦哀求:“大哥!你别打我!我把钥匙弄丢了,可能是掉在路上了!我马上去找!”

“什么?你把钥匙搞丢了!你个死丫头片子!我他妈打死你!”杜欣华一听这话,瞬间暴跳如雷,额上青筋暴起,像是一条条狰狞的小蛇,眼睛瞪得仿若铜铃,满是怒火。说时迟那时快,他抡起扁担,裹挟着呼呼风声,狠狠砸向欣怡那瘦小的后背。可怜年仅八岁的欣怡,身子单薄得像片弱不禁风的树叶,哪能扛得住这般重击?扁担不偏不倚落在后腰上,欣怡只觉后背一阵剧痛,气息猛地被截断,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脖颈,嘴唇瞬间乌青,两眼一黑,小小的身子晃了晃,像个破败的布娃娃,当场直挺挺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嘿!你个死丫头片子!还跟我装死是吧?”杜欣华满脸戾气,额头上青筋暴起,嘴里恶狠狠地啐着,那模样仿佛要把眼前之人吞吃入腹。说罢,他双手高高抡起扁担,粗壮的臂膀肌肉紧绷,作势还要狠狠砸下,那扁担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呼啸着带起一阵风,眼看就要再度落在蜷缩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欣怡身上。

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欣怡的养父杜永仁与养母秦惠英心急如焚地赶到了。杜永仁本就黝黑的面庞此刻因愤怒涨得通红,像是燃烧的炭火,他大跨几步,一个箭步上前,眼疾手快地一把夺下杜欣华手中的扁担。夺过扁担的瞬间,他转手就照着杜欣华的屁股,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抡下一扁担,伴随着扁担抽打在皮肉上的“啪”一声闷响,疼的杜欣华一蹦老高∶

“阿伯!你打我干什么?欣怡把钥匙搞丢了,害的我进不了屋,难道她不该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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