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之下,人影攒动,庄晓梦站在微风中静静地看着荀修亭;她听懂了荀修亭的话外之意,随即浅笑一声答道:“多谢荀主管的好意,我会记在心上的。”。
从公司离开,庄晓梦便打了车去往医院。站在病房外,庄晓梦透过玻璃窗看见朗月正耐着性子投喂颜巧巧;而这一刻,颜巧巧也是出奇的安静,一口一口地乖巧地喝着朗月为她盛好的热汤。
庄晓梦并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入,而是选择坐在走廊外,静静地等待颜巧巧吃完朗月为她做好的营养品。直到为颜巧巧检查身体的医生前来查看,她才赶紧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门。
颜巧巧看见跟在医生身后的庄晓梦,也没有感到意外,而是面无表情地回答着医生一列的询问。朗月则是赶紧放下手中的碗,来到庄晓梦身旁,附在庄晓梦耳边对她说:“你放心,我在家里给你炖了一条鱼,她没有。”。
庄晓梦惊讶地看了一眼等待表扬的朗月,对她宠溺一笑,不夸奖也不斥责。
医生查完房后,庄晓梦便跟着他走出了房门。俩人刚回到办公室,庄晓梦就急忙向医生询问颜巧巧的病情,只听医生语重心长地说道:“手术伤口愈合的挺好,再过两天就可以回家疗养了。只不过她这么年轻就子宫全切,将来肯定是怀不了孩子的,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庄晓梦一脸担忧,道:“可不可以暂时先不要跟她说。我怕她情绪激动,会影响病情。”。
医生无奈地回应道:“我这儿是骨科,子宫切除术也不是我做的,我可以不说,但是她腹部有伤口,要是她问起来我也没办法不说;而且出院前,妇科医生也会来检查一下她的恢复情况,到时候还能不能隐瞒下来我就不好说了。”。
庄晓梦眉头紧蹙,淡淡说着:“到时候再说吧!能晚一天是一天。谢谢您,医生!”。
回到病房时,朗月已经将所有的餐具都收拾好,坐到一旁。颜巧巧则一个人默默地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地与朗月对视着,直到庄晓梦进门,颜巧巧才将目光又转移到她身上。
“月儿,走吧!”,庄晓梦一进门就冲朗月喊道,顺带瞥了一眼与她冷眼相对的颜巧巧。
颜巧巧听闻也没有表现出被忽视的愤怒,只是浅笑一声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庄炎到底是不是杀人犯吗?怎么这么着急就走了?”。
朗月走到一半,突然转过头看向颜巧巧。庄晓梦听闻则丝毫不在意地对朗月说:“快点过来,待会儿天黑了!”。
朗月一动不动地盯着颜巧巧,颜巧巧便浅笑一声看向朗月,道:“看来,你比庄晓梦更好奇庄炎的事?”。
庄晓梦觉得颜巧巧只是故意吊她的胃口,根本就没打算告诉她真相。如若不然,她早就说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所以才一直用不愠不火的态度对待颜巧巧。可事实是,庄晓梦猜的没错,颜巧巧只是想用庄炎的事留住庄晓梦,她一个人太孤独了,所以才想庄晓梦留下来,留在她身边。
出租车上,朗月不解地看向庄晓梦,道:“你刚才为什么不问她?”。
庄晓梦只是将目光投向车窗外,吹着那热浪朝天的晚风,淡淡回道:“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有什么值得追问的意义吗?你炎哥哥的事情,除了他自己,我们谁也帮不了。除非颜巧巧突然良心发现,自己承认所有的事实;可你觉得她会这么善良,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吗?我们不也只是怀疑而已?没有证据的怀疑,就跟填错答案的试卷一样,白费力气!”。
国庆节假期,庄晓梦一直都忙于工作上的事情。颜巧巧因为行动不便,一直都是由朗月在照料;虽然朗月表面上极为不情愿,可是为了从她口中撬出关于庄炎的事情,朗月还是很用心地子照顾颜巧巧。偶尔,朗月闲下来的时间就会去图书馆,查看自己的卖书事宜。
书店内,一个打扮得极为精致,穿着一身白色旗袍装的女士一见朗月,便热情与她拥抱,并兴高采烈地说着:“朗月,好久不见呀!放假了,怎么不出去玩儿?”。
朗月原本只是想来看看自己投资的地方经营的如何,可一听这话,她顿时不高兴起来,说:“别提了!我姐整天就知道上班,我还得照顾一个行动不便的,还让我特别讨厌的人。”。
女士好奇道:“家里谁生病了?”。
朗月坐在一柄棕褐色太阳伞下,一名服务员此时端上来两杯茶,女士又赶忙对服务员说:“换一杯果汁,换西瓜汁吧!”。
服务员听闻,立即上前想将放在朗月面前的茶杯拿走。只见朗月突然伸手握住杯柄,说:“没事儿,我喝点儿热的也行,解渴。”。
女士随即笑意盈盈地冲服务员说:“那就再做一杯西瓜汁过来吧!”。
朗月还沉浸在自己的闷气之中,喝一口茶后才回道:“不是我家里人,是一个我讨厌的人。算了,不说她。我的书卖的怎么样了?”。
女士微微点点头,道:“行。我不是每个月都给你打一千五过去吗?肯定卖的很好呀!”。
朗月这才微皱眉头道:“这么好卖吗?果然,大学生就是有钱。不过我的书应该快要卖完了吧?本来我就没买多少。”。
女士淡淡一笑道:“那你还打算继续投资我这个小店吗?”。
朗月斜眼看向女士,说:“老板你这话,你的意思是我能投资吗?可是我没钱啊!”。
女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边,翘起一个二郎腿,靠在椅子上,说:“谁说投资只能用钱?既然你这个假期不能出去玩,不如来我这儿替我做事。我会给你额外的收入。”。
朗月仿佛抓住了什么机会,突然两眼放光,道:“多少?做什么事?”。
女士说:“我给你一个代理店长的职位,让你实习一下。这期间的营业额我会让财务分开结算,如果你能达到我的预期,我就让你零资入股。”。
朗月突然两手抱胸,深吸一口气,警惕地看向女士,说:“这么好?没什么附加条件?你不会是在套路我吧!路阿姨,你可不能害我!”。
被叫做路阿姨的女士突然大笑一声,说:“哈哈哈哈,我能套路你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适不适合经营我的店。要是有一天我不在,总得有人接下它吧!别人我不放心,我只相信你。”。
朗月涉世未深,根本听不懂女士的话中深意。她只觉只要能挣钱,能帮庄晓梦缓解一下经济压力就好。于是,朗月沉思了片刻,说:“我倒是想来,不过我还要照顾病人,没有时间呀!”。
女士却并不在意,只说:“你只需要说同意不同意。别的事情我都可以替你安排!”。
朗月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女士的面部神情,见她满是真诚毫无欺瞒的模样,便一咬牙道:“好,我来。不过店长需要做什么呀?”。
女士却突然站起身,笑道:“不需要你做什么,你明天早上早点儿来,我会教你。”。
朗月看着女士离开的方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不久后,服务员端上一杯果汁,朗月便向她问道:“路阿姨呢?怎么半天都不出来?”。
服务员赶忙答道:“哦,老板去进货了,让您自行方便!还有,她说这杯果汁她请客,让您不用担心。这是老板离开时让我教给您的,说是让您回家打开看一看,提前了解一下流程。”。服务员随即从手中取出一个蓝色带亮片的U盘交给朗月。
朗月接过U盘,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后才收起来。大约等到午后三点左右,她才离去。
傍晚时分,庄晓梦回到家时,天边只剩一抹残存的橘色光芒。朗月做好晚饭后,一直等待着庄晓梦;饭桌上,朗月便毫无隐瞒地将自己与书店老板计划的事讲给她听。庄晓梦紧急咽下嘴里的鱼肉,然后紧张道:“月儿,我不反对你在外面兼职。但是你一定要分清楚这件事对你是不是有利,或者里面有没有陷阱。”。
朗月一听,便知道庄晓梦又在企图说服她,顿时有些不耐烦道:“梦姐姐,我已经成年了,我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你不要把谁都想象成坏人好不好?”。
庄晓梦无奈叹一口气,继续说:“月儿,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儿饼的事。说实话,一开始我就不太同意你和那来路不明的书店老板来往。几年前,她毫无缘由买下你们家房子,还出手那么阔绰,我不相信她没有目的。后来又让你买旧书去回收,你真的觉得你的书能够这么畅销吗?如果是这样,那大家都成为经商奇才了!现在又没任何条件让你去做她书店店长,我真的有点不放心!”。
朗月心中有些不服气,回道:“有条件啊!她说我必须达到她规定的营业额,才会让我做店长,让我零资入股。”。
庄晓梦摇摇头,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零资入股?你知不知道,一旦你入股,将来那家书店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你是要承担责任的?你已经十八岁了,是可以负担刑事责任的人了!”。
朗月见庄晓梦坚决不肯同意,一怒之下站起身,一边往卧室走一边生气地回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你告诉我!就算将来有什么问题,我也会自己承担。”。
庄晓梦满是担忧地跟随朗月站起身。岂料,朗月在她靠近卧室的前一刻,率先关上了房门,并将房门上锁。庄晓梦只好一遍又一遍轻敲着朗月卧室门,并在门外喊道:“月儿,朗月!她真的有问题,你不要太相信别人了!你还小,有些事你根本没办法分辨!”。
漆黑的卧室内,朗月一屁股坐在电脑桌前,然后点亮台灯和电脑屏幕,并将手中的蓝色U盘插入主机接口处,戴上耳机后,开始查看里面的内容。
房门外,庄晓梦敲了一阵,见朗月始终不予回应,只好选择放弃。待她收拾好一切,重新来到朗月卧室门前,准备再次与朗月交谈一番时,发觉朗月突然将卧室内的灯光熄灭了。无奈之下,庄晓梦只好小声冲着那扇门说道:“好吧,你想做什么我也拦不住,或许是该让你自主生长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多注意一下外人,他们不会没有目的接近你的。要是遇到什么问题,你就给我打电话,不管多难,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屋内寂静的一切,让庄晓梦放下说教的冲动。回到自己的房间,庄晓梦躺在浴缸之中,疲惫地仰着头看向白色的天花板。她开始茫然起来,好像自己也开始什么都做不了了,好像除了活着,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回想起自己和林樾归在一起的时光,庄晓梦才发觉,自己原来一直都没有放下过;越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对林樾归的思念就会变得越发深刻!泪水从眼角滑落,顺着庄晓梦白皙的脖颈缓缓流入浴缸之中,并与那一池清水融为一体。
深夜,庄晓梦隐约察觉到身旁有物体靠近,睡眼惺忪之下,她缓缓睁开眼。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内,一股熟悉的花香味儿沁入心脾,她弱弱地喊了一声:“月儿,是你吗?”。
“梦姐姐,对不起!”,朗月突然扑进庄晓梦怀里,没等她打开台灯,朗月的声音就在她怀中淡淡响起。
庄晓梦放下戒备,顺着朗月的后背抚上头顶,轻声说:“傻孩子,道歉干嘛!什么时候学会半夜不睡觉,爬别人的床了。”。
朗月微微摇摇头,说:“我没有爬别人的床,我只爬你的。你放心吧,我自己会小心的。路阿姨一向待我很好,她不会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