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江邈连着按了几下门铃，门才被打开。
江母满含笑意的迎了出来，“哎哟，总算是到了，我和他爸还寻思，你们是不是不来了呢。”
天差不多要黑了，路灯渐次亮起，不知谁家在炒菜，香味被风带着从阳台飘进来。
“答应您要来的，哪能说不来就不来呢。”季昀客套而疏离。
“原本可以早点过来的，昀昀事儿多，耽搁了。”江邈说。
也是这会儿，季昀才发现，他没注意要准备礼物，江邈同样什么也没拿。他们两手空空就来了，两个人竟然谁都没想到要带点什么过来。
太过失礼，季昀唇微抿。
但江母好像没注意到这些，她表现得很热情，引着季昀进家。
“昀昀工作忙嘛，正常的，能来就行了。”江母招呼季昀坐下。
一进屋，季昀就看到江父坐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嘴里念叨着说：“一个大胖小子，看得我心都化了。”
“什么大胖小子？”
季昀搭了一句话，坐在江父旁边，眼角余光瞥见江父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
差不多几个月大那样，咬着大拇指，口水糊了一手，光着屁股在床上爬，眼睛很大很亮，看着特别特别的干净。
“没什么，手机刚刷到的，看着好看就保存下来了。”
江父关了手机，视线避开，面色有些不自然。
“这样啊。”季昀也没多想，客观评价了一句，“挺可爱的。”
金灿灿的眼睛就很纯澈，也很漂亮。
季昀想他女儿了，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回去。
“看得差不多就得了。”江母凑过来拿走江父的手机，“我去做饭，咱儿子和昀昀难得来一次，老头子，你陪他们说说话。”
“看不够。”
江父嘟囔了一句，没敢再多说什么。
江邈刚坐下就站起身来，“妈，我给你打下手吧。”
“行啊，跟我去厨房。”
母子俩不在客厅了，就剩季昀和江父，这令他有些无所适从。
本来就不大亲，这会儿有些尴尬。
季昀摩挲着手指，刚想起个话题，随便聊两句打发时间，江父就先出声了。
“昀昀，你跟我下象棋去，等他俩忙活。”
“好的，伯父。”
江父喜欢下象棋，或者说是很痴迷，每回季昀来，都要拉着他一起下。
事实上，象棋这玩意儿，季昀并不精通，只清楚规则，会点皮毛这样，主要是他也没时间研究。
没几个回合，季昀就败下阵来。
江父于是重开了一局这一回，他杀气没第一次那样重，瞧着也没什么胜负心，偶尔会指点季昀，或者明里暗里的让他。
季昀也知道江父喊他一起，没有很认真的在下棋，是要借着这个营造一个不那么尴尬的氛围，好说话。
“你跟江邈这一年是不是都没好好在一起过？”江父问。
应该是觉察到季昀和江邈之间出了问题。
“嗯。”季昀如实回答，说，“我俩工作都挺忙的。”
前半年在忙工作，两个人异地，后边这几个月大小矛盾不断。
季昀回忆了一下，忽然发现这一年开始，他和江邈居然没好好做过一次爱，连稍微亲密一点的事都少得可怜。
“工作再忙，你也要多抽点时间陪江邈啊，两个人不常在一起，感情就容易断了。”
江父全然为他们着想的模样，话说得再真诚不过了。
“我知道了。”
他这话，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两个人不经常在一块儿，是很容易疏远去，就如现在的季昀和江邈。
其实，刚出现矛盾那会儿，季昀心里还是很惦记着江邈的。
可就连季昀也说不大清，不知从何时起，真要他跟江邈做点什么，他隐隐是有点排斥的。
大约是从江邈离家出走那次回来开始，本来是要好好做点什么的，却败了性质。
似乎从那以后，他的身体好像渐渐对江邈没有感觉了。
因而，破裂的感情，没办法再被修复，离婚已经成为必然。
“别不当回事。”江父见季昀没往心里去，话说得稍重了一些，“你们啊，到底跟正常人家不一样，你也没个孩子傍身。真要出点问题，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很轻易就能走散的。”
季昀应承，“我明白。”
不是没把江父的话当回事，是他和江邈，早已走不回去了，散是注定的结局。
季昀想起来提出离婚以后，江邈常质问他的一件事。
江邈说季昀总是给他扣很多分，哪怕只是一点点小事，就给他扣分，待他太过苛刻。
他说，失望是累积起来的，季昀总是给他那样多的失望所以不怪他心渐渐死去，移情别恋是季昀的错。
孰是孰非，季昀不再跟江邈争论。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江邈是个惯会倒打一耙的人，最先做错事，却把自己说得最无辜。
这个问题季昀不是没想过，他给江邈扣那么多分，是因为他知道江邈可以在短时间内加回来。
还有就是，他对江邈最心软，就算加不回来，他也可以找理由给江邈加分。
可是现在江邈不想加，他也找不到理由。
江父把季昀堵进了死胡同，使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昀昀啊，你输了。”
“是。”季昀轻笑道，“我输了。”
输得惨烈，一败涂地。
将被围攻，他已无路可走。
江父把所有的棋子都收起来，要说的话基本说完了，棋就没打算再下。
“下棋还抽空想别的，你不输谁输？”
“想别的，是因为棋盘上一定会输。”
季昀向后靠在椅背上，不很看重这盘棋的结果。
他说：“但我不想在其他事上输了，无论何时，我要给自己留一条路。”
进退两难吗？
季昀才不会让自己走到这步田地。
“伯父，我输了，也赢了。”
江父击掌，眼中笑意不似作假，“还是你们年轻人豁达啊，我就不行，胜负心上来时，光想着要赢了，结果是总输。这样看来，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太较真。”
是这样的，如果你玩游戏输了一局，那么最好是立刻退出游戏，别再继续。
非得争那口气，要赢回来的话，接下来，可能会一直连跪。
defeat！
这个音效将有可能会是你的噩梦，你不会想要再听见它。
季昀垂眸，盯着桌面看。
才不呢，跟江邈离婚的事，他就是要较这个真，而且他必须得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