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厂房内阒黑一片,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何漫漫在沈誉君怀里打开手电筒,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几人走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冷空气和灰尘一同钻进鼻腔,呛得人接二连三打喷嚏。
何漫漫脑海中思绪万千,师兄这几日在此遭受过多大苦难,她不敢想,又忍不住去想。
“漫漫,你要答应我,不要激动,你现在还是病人......”沈誉君絮絮叨叨在耳边念着。
他们爬上三楼,楼梯间拐角处亮着灯,隐隐约约有对话声传来。
三人下意识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你走快一点!”何漫漫鼻尖冻得麻木,却急得满头大汗,忍不住催促有点喘气的沈誉君。
她伸长脖颈,直勾勾地朝那间亮灯的屋子望去。
师兄到底怎么样了?这几天有没有挨打?有没有受伤?这么冷的地方,他有没有着凉?
“容慎......”容眄眼睛一亮,伸手推开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朝房间跑去。
“老师!你慢点!”何漫漫唯恐老师踩空,在后面疾呼着提醒。
沈誉君将她往上抱了抱,加快步伐去追赶容眄。
容慎依旧被倒挂着,面色苍白,紧闭的双眼听见动静后无力地掀起眼皮。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容眄怒喝道,看着眼前的一幕,又气又心疼,怒目扫视屋内的几人。
“儿子!”
容眄声嘶力竭地喊道,脚步虚浮,踉踉跄跄朝容慎扑过去。
人高马大的保镖立马拉住他,不让他靠近半分。
徐立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里,手里夹雪茄,饶有兴致地看向倒挂着容慎,眼神满是轻蔑。
沈誉君抱着何漫漫刚走到门口,何漫漫气得瞪大眼睛,愤愤不平地大喊:“徐立!你有什么冲我来!”
她脸颊憋得通红,试图从沈誉君怀里挣脱,奈何被沈誉君紧紧桎梏。
“你放开我!放开......”何漫漫奋力挣扎,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心里又急又恨,没轻没重的胡乱拍打他。
沈誉君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几下,被她扇疼了脸。
“漫漫.....”沈誉君想劝她冷静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转而沉声对徐立说:“你把人放下来!”
徐立莫名其妙,不解地看向眼前这几人,眼底浮起茫然。碍于沈誉君的面子,加之担心容慎真的出事,抬手示意保镖松绑。
“不是,这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徐立站起身,左右看看,脑袋有点发懵。
看见几人眼底喷涌而出的怒火,徐立解释道:“他在背后阴了小圆满,我不过是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哪知这家伙嘴太严,我想撬开他的嘴而已。”
徐立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主,做事心狠手辣,若不是容慎把他逼急了,他也不屑仗势欺人。
任谁被这样摆了一道,都不可能忍气吞声以德报怨。
“你胆子也太大了,有事可以......”沈誉君把报警两个字生生咽了回去,凝眉道:“你这样做真的太过分了!”
徐立疑惑:“是他先害我,还不告诉我是谁指使他,我这么做有错吗?”
灰头土脸的容慎被保镖放下来,他神色憔悴,努力睁大眼睛,看见颤颤巍巍跑来的容眄,有气无力喊了句爸爸。
“欸!儿子。”容眄眼眶湿润,扑过去给他解开手上的麻绳,又把他扶起来,脱下外套给他披上。
“儿子,他们打你了吗?”容眄心疼地看向容慎,掏出手帕为他擦拭脸上的尘土。
“爸,没事,他们没有打我。”容慎勉强挤出笑容。
“那就好。”
容眄嘴上这么说,仍然不放心的摸摸他胳膊,又将他转了一圈,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见他并无大碍,终于松了一口气。
趁沈誉君不留神,何漫漫从他怀里溜走,朝容眄父子的方向单腿蹦过去。
沈誉君条件反射地去拉她,奈何晚了一步。
“师兄......”何漫漫不顾一切地朝他奔去。
容慎见她病歪歪的模样,瞬间红了双眼,松开父亲的手,步伐虚浮地阔步迎上何漫漫,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搂在怀里。
何漫漫泪流满面,仰头看向他泛青的胡渣,颤声问:“师兄,他们对你做什么了?有没有给你饭吃?你冷不冷......”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以后老老实实的,再也不任性了……”何漫漫断断续续地询问,肩膀随抽噎的气息起起伏伏。
从小到大,容慎对她百依百顺,不管她做什么,容慎都会陪她上刀山下火海,毫无怨言。
她已经失去了姐姐,差一点又失去哥哥。
“没事,漫漫,你不要哭。”容慎捧起她的脸,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我只是来这里玩了一次大冒险,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他原本就削瘦,经过这几日更是形销骨立,眼眶深陷。
“师兄,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不把我供出来?你告诉他,我是主使,他就不会把你吊起来了……”
何漫漫痛哭流涕,气容慎太傻,又恨自己胆大妄为唆使容慎做坏事。
“别胡说。”容慎捂住她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警惕地朝徐立一行人看去。
何漫漫泪流满面,直到现在容慎都在担心她暴露,她掰开容慎的手。
回头瞥了眼徐立,又深深看了一眼沈誉君,扭过头很笃定地对容慎说:“师兄,他不会对我做什么,你不要害怕。”
即便是分手了,她深知沈誉君会给她托底,徐立不会太过为难她,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
“真的吗?他有那么好说话?”容慎不太相信,他眼中的徐立并非良善之辈。
“嗯,师兄......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何漫漫踮起脚尖替他拍了拍头发上的灰尘。
“我没事......”
他们的对话清晰地钻入沈誉君的耳膜,他黑漆漆的眸子看向不远处的师兄妹,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