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幂要补觉,马虞侯奔劳一夜想必白天也没什么幺蛾子可做。而药材铺那边,蔡恒山要去进货,郭德铁他们去调查火药原料的动向。
展平觉得今天没有什么大事了,准备给自己也放一天假,这才来了多久啊,事一天天赶的,没熬夜也觉得疲惫。
出去喝粥吃馍,然后又买了一份带回来,想着李幂醒了如果睡不够就让他对付一下肠胃。
走回客栈门口,发现多了些许可疑的人,他们年纪没有多大,穿的五颜六色,有的像富家公子,有的像混市井的闲人,三两成群地在外面晃荡。
展平从他们身边走过时,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睥睨一切的声势从这些青年之中散发出来,还听到有人说着“人走不了”、“等洪哥来了再上去”之类的话。
进了客栈,展平见掌柜的也在向外张望,故意笑着说道:“恭喜呀,今天来的客人多!”
掌柜的苦笑一下:“这哪是客人啊,里面有好几个都是街上混的地痞子,他们不砸我的店就算是烧高香了,待会儿要是有什么动静,客官千万猫在房里别出来啊!”
展平嘴上应着,却加快了脚步上到二楼,先敲开了李幂的房门。
李幂痛不欲生地站在门口:“展兄,我刚挨枕头你咋就来喊门?”
“你好像已经睡了一大会儿了,吃点东西吧!”展平把手里的馍和鸡蛋递给他。
“吃东西有这么重要吗,我爹说了,宁舍一头猪,不舍一个呼,我还是接着睡吧!”李幂把东西放在桌上,又趿拉着鞋滚向那张床。
展平道:“还是吃一点吧,一会儿有力气打架,楼下来了很多人,不知是哪伙的。”
“什么?”李幂立时一个激灵,冲到客栈走廊南面的窗子向外张望,果然见到一些不像善类的面孔,急忙回来收拾东西。
“你要干啥?”
李幂说:“这地方暴露了不能住,赶紧换个客栈!”
“不是早就暴露了吗,你忘了外面一直盯梢的那人啦?”展平斜倚着墙,无奈地说。
李幂想起昨天的事:“哎呀,定是马标的人,难道因为我没杀牛天通,就要翻脸了?”
“不像,这些人既不像军营的,也不像红娘会的人,不可能是马标派来的,倒是听掌柜的说,里面有些地痞子。”
李幂手足无措地在屋子里转圈:“红娘会一向讲究诡秘行事,我们却招来这么多仇家,犯忌啊!”
外面人声忽然起了个小鼎沸,两人向下看去,又有二三十人来到客栈门前,有个熟悉的人被李幂认出来了,对展平连声道:“蜀锦,那个穿蜀锦的!”
展平也认出来了,白裤子今天依旧是白裤子,但是不露大腿了,他在众人之中意气风发,俨然是个领头的,展平气道:“原来是他啊,这是仗着人多,来找场子的!”
李幂怒道:“难道又要免费揍他们一顿!”
说着话就听人已经进了客栈,一片嘈杂,掌柜的去阻拦,被人呵斥到一旁,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楼梯脚踏声。
展平和李幂也就不进屋了,在走廊过道当中抱膀一站,小钢针已经藏在展平手里,准备今天不单刮裤子,还要给肉皮刮一道槽。
走在前头的正是白裤子,一眼看到展平二人,便停下,回头喊:“找到了,你们都给我肃静,在下面等着!”
下面果然就消停了,随着白裤子上来的人站在楼梯口,看着两人满脸堆笑,白裤子先抱拳喊道:“两位大哥,小弟洪启超来拜山啦!”
展平这才知道白裤子的真名,但对这阵势还是迷惑,问道:“洪启超,你想搞什么花样?”
洪启超说:“本来是小弟来拜大哥的,结果这两位帮主也要跟来,动静就大了点,大哥要是嫌烦,这就让他们出去。”
说着转回身皱着眉头说:“尹帮主、石帮主,你们先下去带着兄弟们在外面等候,我先给大哥好好说说!”
洪启超待两个“帮主”点头哈腰地下去了,才走过来一脸谦卑地笑着说道:“大哥怎么住在这里,让小弟好找!”
展平冷笑一声:“我没记得与你有这么厚的交情,李兄记得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李幂警惕地盯着洪启超,给出中肯评价。
“两位大哥,那天小弟无礼,今天就是想来请大哥赏小弟个面子,去喝顿酒,让小弟恭恭敬敬地赔个礼磕个头!”
“洪启超你太反常了,你不说实话现在就滚!”李幂睡眠不足,起床气爆发出来。
洪启超吞吞吐吐地说:“这两天的事真是一言难尽、说来话长啊!”
展平白了他一眼:“进来吧,短着说!”
洪启超面露欣喜,觉得进了屋就是进了一步,便随着展平进了他的房间,李幂像鳄鱼一样爬上展平的床,目光恶狠狠地不离洪启超左右,准备稍有不对就扑上去撕裂了他。
“那天,铁手帮的人去追大哥,我们不是也在旁边了吗......”
“什么铁手帮?”
“就是要讹你们十两银子结果被你们打废了的那些人,带头的金鱼眼是副帮主铁轱辘。”
洪启超讲起了那晚的事,他在“水上人家”被展平划了,想要出了这口气,就在附近张罗来几个酒肉朋友,拎着木棒来寻展平的晦气,没想到被铁轱辘他们给截胡了。
铁轱辘有横练的功夫,他们自知没有跟他叫板的实力,就退在一边看热闹,没想到战斗很快结束。
洪启超以为是铁轱辘打跑了展平李幂,这也是在意料之中,但可气的是这些人完事了不走,还躺在地上睡觉,他觉得是对他们这些站在胡同口的人极大的藐视,是没把他们当人看,就想进来说几句狠话找点面子回去。
胡同幽暗,但挡不住声音,洪启超他们走得近些就听到地上那几人有气无力地哀叫,不是想象中的打呼噜或吹牛皮的声音,而且伴着奇臭无比的气味儿。
一个兄弟小声骂道:“太嚣张,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就敢拉屎!”
“快来......救我们!”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发出声音。
洪启超拦住兄弟们:“小心,这些人有诈!”
“有啥诈呀,我们都这样了,快点扶我们去医馆!”
“你们被谁打的?”
“还有谁,就那两个人呗。”那人不耐烦地说。
洪启超忍着臭气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看,见地上躺的几个人形状各异,都像被抽了筋似的软塌塌地在那里,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洪启超从其中找到铁轱辘,用脚尖蹬了下,铁轱辘含糊地嗯了一声,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挺能吗?还一把撅折了我的棒子,你再撅呀!”洪启超伸手从身后兄弟手里抓过木棒,对着铁轱辘就是一下。铁轱辘哼唧一声,也听不出是什么意思,洪启超想当然地理解成了骂他,对着脊梁又是狠狠的一棒。
“不服是不?还敢骂我!”
其他兄弟也没闲着,纷纷抄家伙对这帮没有还手之力的人痛下毒手。
这时,脚下有个人拼尽全力喊出一句:“你们不要命啦,我们是铁手帮的,他是副帮主铁轱辘!”
几个人闻声一震,急忙停下手脚退后几步,心里都是一个念头,完了,咋招惹到铁手帮了。
铁手帮是运河码头上的一伙恶人,因为当家的和人拼斗时断了一只手,后来让人给打造了一只铁手按上,被人称为陈铁手,他们这帮人就成了铁手帮,又因为里面有几个能打的硬手,再多做些恶事,就俨然成了淮阴的第一帮。
洪启超他们这些人不过是游手好闲的浪荡子,知道铁手帮,但没什么接触,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上演这段木棒打铁手的戏码。
铁手帮那人很满意这种屡试不爽的震慑效果,虽然浑身无力,还是很硬气地骂道:“有眼无珠的杂碎们,赶紧背着我们去医馆,等大爷们好了,还能从轻发落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