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萧冬青家那四十来平米的小屋。
几乎被那些想买铝皮暖水瓶的纺织厂邻居们挤满了。
萧家从没这么热闹过。
对门的何源凤站在自家门口，看着萧家的热闹场面，咬牙切齿。
她冷哼一声，故意提高嗓门说道：“大晚上都不回家，聚在萧家偷偷摸摸地买东西。
外人还以为咱们出了个倒卖分子的窝点呢！”
她的话音刚落，屋里的人都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在这个年代，倒卖可是个大罪名。
一旦被发现，轻则坐牢，重则劳动改造。
好几年都别想回来，而且还会被邻里瞧不起，家人也抬不起头。
何源凤的话明显是在暗示萧冬青他们倒卖，这可让在场的人都感到不安。
但苏芷兰可不吃这一套。
她直接站出来，指着何源凤的鼻子说：“你去告啊！你最好现在就去！”
“你这张臭嘴真是能熏死人，自己不检点还说别人！”
“你说倒卖就是倒卖了？”
“你当你的嘴巴是金口玉言啊？”
“有些人，怎么生下来就不是个好东西，偏偏成了人还要恶心别人。”
“做人不做点好事，非得像条狗一样讨人厌。”
“我真没见过这么不知羞耻的！”
苏芷兰这一番话，说得何源凤脸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
“苏芷兰，你骂谁呢？”何源凤想要反击。
“谁招人烦我就骂谁，谁胡言乱语我就骂谁，谁找打我就骂谁！”
苏芷兰毫不示弱，“我骂我的，你算老几，管得着我？”
何源凤：“……”
苏芷兰这个泼妇真是太嚣张了！
她心里又气又急，但是，没有人理会她。
萧冬青也对她视而不见。
他向面前的几位潜在客户举起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
“实话跟各位叔叔婶子说，铝皮暖水瓶咱们这里确实断货了。”
“张婶家那个暖水瓶，我答应下来之后就后悔了，实在是难办。”
“但国泉哥要结婚，这可是人生大事啊！”
“我总不能辜负张婶的信任吧？”
“所以我硬着头皮，费了好大劲儿才帮她弄到！”
“所以各位，你们就饶了我吧。”
“真的买不到了，就算打我一顿我也变不出货来啊！”
那天晚上，萧冬青婉拒了所有求购铝皮暖水瓶的请求！
苏芷兰表示支持！
“买不到就算了，你还要准备考试，别为了这些人耽误正事。”
“名声有什么用，拿到高中毕业证找个好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媳妇说得对。”
萧冬青心知肚明。
他与村民打交道并非为了名声，而是为了赚钱！
晚餐时间到了，餐桌上摆着的是简单的杂粮饭和咸菜，不过今天还有咸鸭蛋。
萧冬青带回了一份端午节礼物。
高邮湖特产的咸鸭蛋，说是送给他们的‘亲戚’，自然不能推辞。
这些咸鸭蛋果然名不虚传，轻轻一敲便流出油来。
拌进杂粮饭里，连饭都香了许多，吃起来也不那么干涩。
“这咸鸭蛋真好吃！叔叔，以后还能给我买这样的咸鸭蛋吃吗？”
甜甜边说边舔着嘴唇，看着萧冬青。
“当然，叔叔已经在那个化工厂那边谈了皂角粉秘方交换。”
“不出意外的话也该有结果了。”
“对了，化工厂那边不会反悔吧？”
苏芷兰也有些担忧，她放下手中的筷子。
“怎么还没消息？”
萧冬青却不以为意，他敲开另一个咸鸭蛋，分了一半给苏芷兰。
萧冬青淡定地说：“后悔就后悔吧，我有皂角粉的秘方，还愁找不到工作？”
……
他们的态度平静如水，而南通市第一化学厂则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厂长办公室里，季主任拍案而起。
“我不理解，一个创新的皂角粉秘方换一份工作，这有何不可？”
厂长的脾气也不好。
季主任一拍，他便连拍两下桌子回应！
“为何不行？你以为我们化学厂的研究员助理是街上的大白菜，想拿就拿？
这些岗位上的人要么是大学生，要么就是厂里的子弟，从小培养起来的。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你让他去当研究员助理，他懂得什么叫做数据处理？”
季主任已经疲惫不堪：“……可是人家说了，只要研究员助理的位置，否则秘方免谈。”
“你说的是哪家纺织厂？
我倒要去看看，如此重要的皂角粉秘方应该无私奉献给国家，还想要工作？
觉悟这么低，工作可以给，但只能是车间工人，愿意来就来，不愿意就不来！”
南通市第一化学厂的厂长愤怒地说道，随即把还想说什么的季主任赶出了办公室。
季主任站在门口，盯着紧闭的门，几乎被这位即将退休的老头气炸了肺！
……
萧冬青吃完饭后，从挎包里翻出了那天在百货大楼记录下来的购买暖水瓶的客户名单。
很快就找到了一位家离这里不远的顾客，黄耀辉。
于是，他从代购员的小仓库里拿出一个暖水瓶，直接前往黄耀辉的住处。
黄耀辉的家位于一条小胡同里，是一栋独立的小院落。
萧冬青根据地址确认无误后，轻轻敲了敲那扇带有铜环的大门。
“有人在家吗？”他叫了几声，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围着蓝色头巾的中年妇女。
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她的眼前一亮。
“你找谁呢？”中年妇女问道。
萧冬青礼貌地笑了笑。
“阿姨您好，我是来找黄耀辉的，他说今天休息，他在家吗？”
这位中年妇女正是黄耀辉的母亲。
听到萧冬青是来找自己儿子的。
她立刻联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哎呀，小伙子，你是来找我儿子的呀，快进来快进来！”
黄耀辉的母亲热情地邀请道。
她儿子最近确实提到过正在交往一个既帅气又有礼貌的对象。
看来眼前的这位青年正符合儿子所说的。
中年妇女越看萧冬青越觉得满意，不由自主地想要拉住他的手。
萧冬青正愣神间。
黄耀辉听到声响从屋里出来。
“妈，谁呀？”
黄梅侧身，露出萧冬青的脸，瞪了眼自家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