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弯月悬空,闪闪星光点缀,给浩瀚的天宇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大地上山脉起伏,群山万壑苍茫,一座座城关矗立其间。
武皋城戒备森严,城关上旌旗猎猎,人影重重,三千千名刀戈森然的士兵迎风而立,目光紧紧的盯着远方大地。
那里一座座大寨拔地而起,深沟寨垒绵延数十里,寨内灯火影影绰绰…
呼呼,西北风烈,如刀子般刮过城头,火光晃动下映出一双双幽森的眸子。
“元图还没有消息吗?”李信修长的身影迎风而立,举目眺望北方绵延的鲜卑大寨。
他心中隐忧,莫名的泛起丝丝寒意:“辰时出城,如今戌时,为何不见回音…”
武皋城关距离鲜卑大寨不过三五里路程,按照正常情况,逢纪早该带人回城。
但如今一丝消息也无,这让他那本就沉重的心又蒙上一层阴影。
即使其中有事耽搁,逢纪也会提派人通报,但现在…
孙康察觉到主公担忧,忙出言安慰道:“大帅,参军大人机谋百变,此行必能建功…”
“以元图先生小心谨慎,机变圆滑的性格,即使有突发情况....”
“大哥,禁言!”未等他把话说完,一旁的孙观悄悄拉了一把,不让后续晦语出口。
李信心头更加沉重:“在加派一队信使入营,今夜必须收到元图回信,不然吾心不安…”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
一名侍立在侧的士兵,瞬间激灵,急急忙忙领命下城。
呼哗哗,深夜冰寒,北风冷冽,城墙上火光明灭不定。
前后派出多队信使,到现在却没有一个回复,阴霾渐起。
“踏踏!”正当众人忧心之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一名狼狈的汉子,疾步登城:“大帅,不好了!”
李信心中本就有火,厉声怒斥:“军中传讯,如此慌乱,成何体统...”
“大帅!”汉子推金山倒玉柱般,猛地扑倒在地:“大帅...参军大人他....”
“大人...被鲜卑人...杀了....”
“你说...什么...”
李信耳门一鸣,猛然捂住胸口,险些喘不上气…
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却没想到等来了这等噩耗…
李信艰难抬首,死死的盯着传兵,涩声道:“你说...元图...到底如何了...”
“大帅...使团的人...没了...都没了...”
壮汉伏在地上,不敢看李信那吃人般的的眼睛。
他只能捂着脑袋,哽咽道:“全没了....所有人...都死了...”
“逢...大人...死的好惨...”
声音凄厉,哽咽难言,这名流血不皱眉的汉子,此时却虎目通红,泪水仍然止不住的流。
若非鲜卑人需要一个人给关内报信,可能他也会被砍了,能侥幸活命,是不幸的。
因为大人死了,他们这些侍卫最终的下场,不言而喻…
汉子亦知难以活命,哽咽中猛然抬首:“大帅...小的...死罪...辜负大帅重托...”
“求您...一定要为我家大人...报仇....”
“噗....”李信喉间腥咸,心脏猛然收缩,紧接着气血翻涌,随之眼前昏暗天旋地转。
“大帅!“主公!”惊呼中,随行在侧的典韦猛然跨前,稳稳扶住。
周围将领,急忙上前,好言安慰:“主公!”
“大帅,您没事吧…”
“大帅,事已至此,节哀…”
“大帅,节哀…”
“痛煞吾矣...”李信悠悠转醒,胸口发闷,仍然心悸…
他想要抬首,想要坚强起身,却掩饰不住眸目中的悲痛。
他与逢纪白日间,还在侃侃而谈,前后才不过几个时辰,转瞬间便传来噩耗,人便没了。
这转变太快,快的李信来不及思考,自己的心腹谋士,可能真的没了…
他心中悲痛,口中呢喃:“元图...之失....”
“吾...之...过....也…”
“悔不听军师之言...吾不该心...存侥幸....”
李信虎目微红,难掩心中的悔恨,自己明知道鲜卑残暴,明知胡人南下所图非小,明知和连小儿不会轻易罢手,却还心存侥幸。
若不是自己固执己见,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若不是自己不听谏言,若不是...
逢纪从中山追随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安分守己,为自己建言献策,排忧解难。
虽说偷奸耍滑,却任劳任怨,不曾有过丝毫抱怨,正值人生青华,年纪轻轻却英年早逝。
他胸口绞痛,悔恨交加,各种思绪涌上心头,只感胸口压抑,如坠山石,喘不过气来...
“呼呼!”李信打精神,狠狠的将胸口逆血压下。
他阴翳的眸子扫了眼地上的传讯兵,森然道:“所有人都死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大帅...小人有愧....”
“噗!”传讯兵低头,果断拔刀,刎于人前...
作为护送逢纪的亲兵,他在来时已经做好了所面临的处境…
以血洗刷,以命谢罪,是他最好的归宿。
“大帅...节哀...”
四周将领纷纷上前劝导,孙康更是一脚将尸体踢开:“大帅...息怒...”
“大帅,逢大人牺牲,这是谁也不曾想到的…”
“鲜卑人不讲道义,擅杀使团,我等当以血还血,为逢大人报仇…”
“大帅,您下令吧,今夜便破了鲜卑大寨,血债血偿…”
“嗬!”李信扶着墙垛,眺望城外大寨,眸子中的杀意却要凝成实质。
“呼呼!”北风冷冽,如刀子般刮得人脸颊刺痛,却压制不住他胸中怒火与煞气。
李信深深吸了口气:“鲜卑人杀我谋臣,此仇天地难消…”
“吾要让...这群杂种...血债血偿...”
他双拳紧握,哪怕指甲刺破血肉,血液染红衣袍,仍无所觉。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明规也是浅律,但鲜卑人却丝毫不讲道义,直接将逢纪一行斩杀,此仇必须用鲜血洗刷。
当初野狐岭一战,李信兄弟被杀,大将战死,尚能容忍朝廷使者。
只是削其发代首,以示决心,而没有擅杀使者,现在鲜卑人却...
他恨啊,逢纪作为夏军前期老人,从中山之时便开始效力分忧。
只要有所吩咐,无论何种杂事黑锅皆毫不犹豫的包揽,可以说一直以来为他排忧解难…
即使后来因为性格原因,时常偷奸耍滑,但李信从来没有真正苛责过他,最严重的时候也只不过打了三十军棍。
自己的人才,自己的谋臣,打一下都觉得心疼,此时却折在鲜卑大营…
若是战场厮杀陨落,李信无话可说,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