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郡王裴淮算起来是裴乐瑶的堂兄,往上倒腾,她和安郡王有同一个曾祖父。
裴乐瑶打开安郡王的回信,简单的叙旧之后,便谈到了正事。
安郡王很痛快,不仅卖给了她一块很大的土地,而且还卖给了她一个码头,并且价格十分合理。
土地和码头到手之后,裴乐瑶便立即写信给廖五娘子,让她亲自带队押送一批粮食以及货物到洛州,再找一块地势高的地方开始盖房子。
廖五娘子收到裴乐瑶的信,便准备了粮食和货物装船,运到了金水县码头。
船到码头之后,廖五娘子便开始雇人卸货。
“你们手脚都麻利一点,不知什么时候又要下雨了,赶紧将这些粮食和货物都卸下去。”廖五娘子招呼着。
“还有,动作要轻一些,别把袋子弄坏了,撒了粮食就浪费了。”
“还有,箱子里的东西可千万不要损坏,损坏了你们都得赔。”
廖五娘子跟着裴乐瑶已经干了好几年,早已经练就八面玲珑的能力,尤其是与这些贫苦百姓打交道,更是得心应手。
廖五娘子一边招呼着一边向前走,准备去喝口水,喊了这么久,嗓子都快哑了。
回头的一瞬间,她看到一个小娘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小娘子看着十四五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灰色的麻布衣服,便知不是富贵之家的女娘。
她手里拎着竹筐,似乎装着一些食物之类的东西,撞上廖五娘子的目光有些尴尬,匆忙错开。
廖五娘子抓起水壶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水,伸手用袖子擦掉嘴角的水渍,然后对那小娘子喊了一声。
“这位娘子,你可是来找什么人的?”
小女娘仿佛被吓到了一般,往后退了两步,听清楚廖五娘子的话,这才紧紧的抱住竹筐,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我叫陈玉珠,我爹爹叫陈华。他在这边当账房先生。我娘亲让我给爹爹来送饭。”
货船到了码头之后就雇了几个账房先生。
廖五娘子看了陈玉珠两眼,便将其与某一个账房先生对上了号。
廖五娘子看了一眼旁边的沙漏说道,“你来早了,还有一个时辰才结束呢。”
陈玉珠尴尬又拘谨,低着头,脚底在木板上蹭来蹭去,“那我再等一会儿吧。”
她是故意来早的。在家里待着无趣,便过来看热闹。
她家所住的位置离码头不远,听说这边被别人买下来,要做生意,盖房子,她好奇,想过来看看热闹。
一般来说,商船都会直接去洛州府的码头,不会在金水县这边停下来卸货。
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些事情,出于好奇,她便来了。
陈玉珠偷偷打量着廖五娘子,觉得廖五娘子只比自己大两三岁,却能招呼这么多人做事,十分能干,她心中很是敬佩。
“我没有看到别人,这边都是你在管吗?”陈玉珠好奇的询问道。
廖五娘子笑着点点头,“我是这里的管事娘子。”
陈玉珠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你看起来与我年纪相仿,居然就做了管事娘子。”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爹也归廖五娘子管,瞬间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廖五娘子被陈玉珠憨态可掬的模样逗笑了。
“我应该比你年长几岁。”
廖五娘子觉得陈玉珠与自己的妹妹年纪相仿,难免爱屋及乌。
她的声音更加柔和几分,指着不远处的蓬屋说道,“那边是临时搭建起来落脚的地方,里面有桌椅板凳,你可以到里面去等。”
廖五娘子很忙,说完这句话便有人找她询问事情,她便转身离开了。
陈玉珠看着廖五娘子离开的背影,满是羡慕,“真好啊!”
陈玉珠来到廖五娘子指给她的棚屋。
里面很是简陋,最简单的木凳,木桌,还有连排的床铺,上面铺着草席。
陈家原来在洛州,家境殷实。后来家道中落。
她祖父一直在培养他父亲读书,祖父去世之后,他父亲没有挣钱的能力,慢慢的家里日子过得越来越差,便只能卖掉在洛州的住宅,来到金水县外买了一处小院子。
这几年家里越来越艰难,他父亲便也放下读书人的姿态,脱下孔乙己的长衫,开始在外面做事,为别人算账,写信。
家里日子虽然过得艰难,但也能维持温饱。
家中只有他们姐妹二人,姐姐马上就要出嫁了。
如果家里条件更好一些,或许她也能读书识字,像廖五娘子这样独当一面。
“二娘,你在想什么?”陈华走了进来,看到自己的二女儿神思飞扬,情不自禁的问道。
陈玉珠恍然回神,见到是自己的父亲站起身来。
“爹爹,我来给你送饭,你结束了吗?”
陈华笑着点了点头,“今天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咱们一起回家。”
*
进入五月份,雨水从云层中磅礴落下,厚重的云层笼罩着整个天地。
中原地带已经连着下了十天的雨,雨滴连成了线从天上掉落下来,将天地连成一片,黑云翻滚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陈玉珠擦了一把脸,收起勉强支撑的油纸伞。
最近接连下雨,这把伞用的频率太高了。
陈玉珠踮了踮脚,抖去身上的雨水。
“阿伯,我来取货。”
没有几日姐姐就要出嫁了,这是家里为姐姐出嫁准备的嫁妆,一个精美的食盒。
原本食盒前几日就做好了,可一直下雨没来得及取,本来想着雨停了之后再取走,可看着这雨没有停的趋势,便只能冒雨来取了。
出嫁的日子临近,嫁妆是大事,拖不得了,陈玉珠只好冒着雨来到木匠铺。
孙木匠看到陈玉珠,满是惊讶,“你怎么还冒着雨来了?”
因为下雨,店里没有客人,孙木匠懒洋洋地窝在太师椅上抽着旱烟,听到陈玉珠的声音,他才坐起身子。
“我姐姐婚期临近,嫁妆还没有备齐,只能冒雨来取了,也不知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孙木匠看了一眼窗外,雨滴拍打着窗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叹了一口气。
“是啊,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王母娘娘是要嫁女儿吗?怎么哭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