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会认得自己？
程书言很确定，她只在自己的梦中见过此人。
这人难道还能通过她的梦境看到她不成？
许是看出了她的困惑，那人站起身来朝她轻笑道：“呵，你不必疑惑，如今的你尚未正式与我相见，不过日后会有机会的。”
这不禁让她更加疑惑了。
此人是万年前的人物，她日后怎么可能与此人相见？
不过目前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想弄明白自己来到这儿的原因。
“前辈，我来到这儿也是注定的，对吗？”
“倒也不是。”那人探究的看了看她：“你怎会这样以为？”
“晚辈总觉得自己自修炼以来，每一步都是奚云神女为我安排好的，从欺天境到我筑基、领悟空间道意。
一桩桩一件件，都有奚云神女的影子在其中，此番又在此见到前辈。
我虽不知前辈为何会认得晚辈，但却知道前辈亦是奚云神女身边之人。
若非奚云神女的安排，又怎会如此巧合？让晚辈正好在此时遇到您。”
她能够感觉到此人身后那株巨树散发出的灵力，正在一点点治愈她体内的伤势。
就连已然断裂的经脉，似乎都在渐渐愈合。
她相信，这一切绝不是偶然。
谁知那人听到她的话，却摇头否定了她的想法。
“你错了，这一切并非奚云的安排，而是你自己的选择。
她只是在留下了一些你需要的东西，但是否能够用到，取决于你自己。
倘若在你这一路走来的某个时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你自然不会遇到后来的一切。
你的际遇自然也会全然不同，或许你会遇到另一位神女，经历另一段人生。
又或许你只是一生碌碌无为，平凡度过。”
是这样吗？
程书言想起她在时间长河中所看到的一幕幕，又觉得好像的确是这样。
她看到的那些不同的人生，不就是因此而产生的吗？
“你不必妄自菲薄，程书言，修炼之路中，机缘对于修士来说亦是实力的一部分。
如今你所拥有的一切、你所遇到的这些事情，都是你的机缘罢了。
你享受了这些，便是种下了「因」，有朝一日，也会为此承担这一切的「果」。”
因果……
她似乎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什么是因果？
前世谢景休杀她是「因」，这一世她费尽心思杀谢景休是「果」。
她开启欺天境是「因」，因此卷入有关奚云神女的一切是「果」。
无为真人遇到她是「因」，隐世宗渐渐显露在人前是「果」。
……
那她自己的因果呢？
她享受了奚云神女给她的这些机缘是「因」，那她又需要承担怎样的「果」？
程书言的神色越来越茫然，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空灵。
臣宿看到她渐渐进入顿悟的状态，眼中流露出赞赏与欣慰。
他朝自己的胸前抓握，一颗闪烁着绿色光芒的晶莹心脏自他体内出现。
他将这颗心脏送入程书言体内，看到她的状态渐渐好转，看着她开始下意识地打坐领悟。
臣宿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奚云姐姐，或许你的选择才是对的，她或许真的可以做到你曾经想做的事。”
他目色怀念地看着程书言，又像是透过她在看着曾经的奚云神女。
随着程书言修为的提升，她的容貌也与奚云神女越来越像。
他第一眼看到程书言时，甚至都有片刻的恍惚，就好像曾经的奚云站在他眼前一般。
……
无为真人抱着程书言的魂灯呆坐了半个月，他至今无法接受程书言已死的事实。
玄风门前些日子派人将隐世宗围了起来，逼他交出程书言。
他想传讯问问姜红月与季青临的下落，可是消息根本传不出去。
玄风门派了两个元婴修士前来，布下了重重阵法将隐世宗隔绝于世。
隐世宗之人出不去，外人也进不来。
李知行已经第七次来找他了，他与陆茯苓、青枝都同样无法接受程书言的死亡，可是魂灯灭了就是灭了。
不能接受又怎样？他们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他们能做的，就是再努力一点，等到他们有了足够的实力，去为程书言报仇。
青枝想为自家师父办一场葬礼，可是无为真人不出现，他们不能越过无为真人去做这件事。
议事堂中，玄风门那个金丹修士又开始叫嚷起来。
“无为何在？”
他毫不客气地闯入内堂，发现只有陆茯苓这个筑基修士坐在里面，顿时勃然大怒。
“哼！逃避又有何用？你们若是再包庇那个妖女，隐世宗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陆茯苓却毫不畏惧，她平静地抬头直视着这人道：“还请前辈慎言！我师叔不是妖女！”
被一个筑基修士这样挑衅，他哪里忍得了？
“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罢，他朝着陆茯苓的方向一挥，一道拳影瞬间击中陆茯苓的胸前。
陆茯苓被他击倒在地，口中顿时溢出一口鲜血。
要不是掌门交代暂时不要闹出人命，只怕陆茯苓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看着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陆茯苓冷笑道：“小辈，嘴硬可没用！且待明日，你隐世宗也该就此彻底「隐世」了！”
陆茯苓看着他这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实在是厌恶至极。
她倔强地站起身来，嫌恶地朝着他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陆茯苓这一举动彻底将他激怒，“给脸不要脸！我便先杀了你。”
眼看他就要再次朝陆茯苓动手，却听到一个刺耳至极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脑中。
“滚！！！”
这声音直击神魂，竟让他有片刻的失神，识海中也传来一阵阵刺痛之感。
“是谁！！！”
他怒声大喝道，朝内堂四周看去，就见到一个邋里邋遢的金丹修士一脸漠然地看着他。
“你不是在找我吗？我来了。”他听到那人声音冰冷地说道。
“你是无为？”他顿时骇然，听说隐世宗的宗主无为真人也不过金丹后期的修为，与他差不多。
可这人仅仅一个字，便伤了他的神魂。
难道真如古籍记载，隐世宗之人……尽可越阶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