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打破顾府的宁静。
正在练武的顾忆生被打断，她慢悠悠擦拭着自己的双手，往声音源头走去。
是后院的湖边，有个丫鬟跳湖而死，她的尸体刚好被捞起来。
张氏与杜姨娘已经匆忙赶来，周围有不少看热闹的下人。
顾忆生不着痕迹与杜姨娘对视一眼。
待丫鬟被侍卫翻过身时，所有人才发现，这个跳湖的丫鬟赫然是荀儿！
“荀儿？你怎么想不开？”人群之中的环儿大惊失色，眼眶忍不住湿润。
“荀儿是遗珠院里的？”
“嗯，大小姐的丫鬟。”
“为何突然跳湖？是不是大小姐对她太苛刻？”
“大小姐就在那儿，你真敢说！”
周围三三两两的下人议论纷纷。
“忆儿，你院子里的丫鬟为何含冤自杀？这丫头也是，要是有什么冤情可以告诉我，我完全可以为她主持公道。”张氏神色有些凝重道。
她话里话外都是顾忆生的原因导致荀儿跳湖。
下人看顾忆生的眼神瞬间惊恐。
“夫人如此简单断言恐怕太武断，万一她是发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人灭口呢？”顾忆生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如针刺般，让张氏面色一变。
张氏惊觉，顾忆生话里有话？
难道她知道自己给她下药的事？这是要与她撕破脸？
“哦？大小姐觉得顾府里有何见不得人的事？”张氏反问道。
“你知道因果吗？不是不报，时辰未到！”顾忆生神色淡然道。
张氏还要说什么，李福领着未上朝的顾正明前来。
“死的是何人？”顾正明负手而立，气势如虹。
他身上是常年的高官之凌厉气。
“老爷，丫鬟叫荀儿，是遗珠院的人，是活契的丫鬟。”李福立刻回禀道。
古代下人分两种，一种活契，雇佣关系，分年限，可赎自己，不同年限不同赎金。
一种死契，将自己的命卖出去，期间死活不论。
死契的下人命掌握在主人身上，活契者主子可惩罚，却无权干涉其生死。
总之，楚国各方面倒是比较开明。
“活契的丫鬟便调查出死因，交于都城知府审理。”
顾正明掌握着刑罚，对规矩是格外看重。
李福有条不紊指挥着下人调查。
很快，有个搜查荀儿房间的侍卫来报:“老爷，她房间里发现遗信。”
有遗信，大概率是自杀。
不过，顾正明接过遗信时，不禁起疑，都要自杀了，遗信这么厚一叠！
待他大手一撕，信中是厚厚一叠纸张，顾正明越看面色越凝重，而周围人大气不敢出一个。
“李福，这丫鬟是自杀，尸体交给知府。”顾正明将荀儿的遗信收起来，对管家道。
“是。”李福立刻领命。
“各院的，到大堂。”顾正明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剩下的人一脸茫然。
信上写的什么？为何顾正明看到脸色那么难看？
而且还让各院的主子去大堂，难道荀儿的死真的没那么简单？
张氏看着荀儿的尸体，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府里死丫鬟是常有的事，也会像这般简单调查便了事，从来不会出什么纰漏。
要知道她前段时间才让荀儿帮她做事，没几日荀儿就死了。
意味着荀儿的死与顾忆生肯定脱不了关系。
可信里到底写了什么？顾正明看到那封遗信的反应为何那么大？
难道是关于她的事？
可她是用荀儿的家人威胁荀儿，没有实质证据，空口白话。
她有一百种理由解释，完全可以不必担心。
想到此，张氏稍稍安心了些。
她带着嬷嬷，率先往大堂而去。
不止张氏，杜姨娘与顾忆生，府里所有的主子几乎都到齐。
就连不爱凑热闹的顾爱宁也不得不前来。
顾正明正襟危坐，他的手指轻敲桌面。
张氏本该坐在他身旁，顾正明开口制止道:“夫人，别急着坐下。”
“老爷，什么意思？”张氏怔愣在堂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你掌管顾府十多年，我对你信任备至，从不干涉你的管家权。但你告诉我，你就是这么管家的？”
顾正明恼羞成怒将荀儿的遗信扔向张氏，纸张纷纷扬扬散落在地上。
“爹，有何话好好说，莫不要气坏身子。”顾爱宁看似为顾正明身体着想，实则为张氏说话。
顾正明看着顾爱宁轻叹一声:“府里死了个丫鬟，不是大事！但这个丫鬟偏偏让我看清了你娘的真面目。”
顾正明的话越说越严重。
杜姨娘面色不变，像是早已预料到。顾香雪一脸看戏。
连姨娘神色微微惊疑，顾知画则是饶有兴致。
只有张氏，将一张张信拾起来后，面色大变。
“爹，到底发生了何事？”顾忆生开口问道。
“张氏管家十余载，我一直觉得她将顾府管理得井井有条，颇具主母风范。可那个丫鬟荀儿的遗信中却说，张氏收卖府中所有下人，甚至以家人威胁，让其为之卖命，腌臜手段不胜枚举。”
顾正明强忍着怒意，沉声道:“更可气的是，张氏这么多年借着各种由头，拿顾府的银两与宝物去开各种店铺，所有流水却全在国公府名下！”
顾正明的话一出，杜姨娘与连姨娘不禁倒吸一口气。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张氏身为顾府主母，却拿着顾府的银两去反哺国公府？
难怪这么多年张氏倡导勤俭节约，都以为她是为顾府着想。
没想到仅仅是因为她把库房里的银两私自挪用，怕被人发现端倪！
这不是背叛顾府吗？
“老爷，这丫鬟是污蔑我，我怎么可能做这种对不起顾府的事？”张氏十分委屈，目光盈盈看着顾正明。
顾正明一向很吃她这一套。
可这次，顾正明却冷哼一声:“里面有你名下各个店铺的流水，你觉得是我冤枉你？我顾正明一生光明磊落，却没想到遇到你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人！”
他一向刚正不阿，又不贪污行贿，本来就只靠俸银与皇上的赏赐养活一府人。
每每送礼时，顾府的礼都不如其他官员，他还觉得面上有光，证明自己不贪，其他人都是贪官。
结果，不是他穷，是张氏把他的银子大部分拿去开店了，赚的钱还全部给了娘家？
顾正明一生要强的心，终于破防了！
“爹，这些会不会是伪造的？一个丫鬟怎么可能得到这些东西？而且还不是我娘院子里的丫鬟？”顾爱宁冷静开口。
“是啊，老爷。这个丫鬟是大小姐院子里的，跟我可没关系，我绝对是冤枉的。”张氏下意识说道。
顾正明无奈摇摇头:“也罢，既然你不死心，我便让你看看证据。李福，去把库房账本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