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漫天,乌金渐渐西沉。
林瑶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她漫无目的在庭院走着,不让人跟着。
没有人时她才敢大胆的卸下自己的伪装。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好强又倔强的,从不会轻易在人前暴露自己的怯弱。
可喜欢往往使人心生胆怯。
她可以毫不留恋的与沈青云恩断义绝,却害怕萧晗璋不会出现。
这种感觉很不好,她好像掌控不了自己的心了。
天色一寸寸暗了下来。
萧晗璋到现在都没来。
如果有事耽搁了,为何不派人来说一声。
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的。
还是他出什么事了?
她要不要去打听打听。
不知怎得脚步已移到了祠堂门口。
她抬步进去。
跪坐下来。
眼前冰冷的牌位更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眸中枯寂无波,呆呆的看着前方。
她是不是又被抛弃了。
她从袖中拿出那日她们传换的字条,字字句句再次映入眼帘。
当时有多心神荡漾,现在就有多失望难过。
“鬼话连篇。”
她忽然发狠的将字条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她竟还会相信男人这些花言巧语。
她吃的亏还不够多是不是。
“都是骗子。”
“谁是骗子?”
她蓦地回头。
那道熟悉的身影披着月色,径直跌入她的眼帘,她眼中瞬时焕发了生机。
他一步步朝她走来,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她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心中便有什么东西呼啸着?
就像贫瘠的土地终于迎来了属于她的春雨,霎时枯木逢春,花明柳暗。
她今日的心情可谓大起大落,直到现在她才肯承认。
原来她竟这样盼着他能出现。
原来喜欢不仅让人心生胆怯,更让人心生欢喜。
因为她此时就好高兴。
这种感觉很美妙,她以前从未有过。
他今日看着有些狼狈。
往日平整的衣襟今日添了很多褶皱。
眸底泛着猩红,声音虽仍清亮但里面隐隐透着一丝疲惫。
为了兑现这三日的承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用尽了手段。
还好……
他赶上了。
他敛袵跪在她身侧,磕了个头。
“伯父伯母,我萧晗璋愿娶林瑶为妻,护她一生周全。”
再没有多余的话要说,那些山盟海誓谁都会说,可他只会去做。
他拉着林瑶便步入月色。
萧晗璋脚步忽然顿住。
他轻轻捧起林瑶的脸,让她与自己四目相对。
“不问问我为何来的这么晚?”
他声音含着穿透人心的蛊惑。
“为……”
询问的话还未出口,口中空气便忽然被夺舍。
脑中一阵惊雷炸开。
她惊讶的睁圆了眸子看着他,浑身僵硬的如同木偶,他的眉眼在她眼前骤然放大。
而月色下的她美的惊心动魄。
他才不会告诉她为什么。
他现在就是想吻她。
他缓缓闭上了眼,吻得细致又缠绵。
他的唇炙热如山火,而她的唇冰凉如白瓷,冰与火便在这无边的月色下骤然碰撞。
天地化为一色。
耳边只余他渐乱的呼吸和擂鼓的心跳声。
林瑶起初傻傻的毫无反应,后来在他的引导下,开始杂乱无章的胡乱回应着。
生涩又笨拙。
他们在这个吻中渐渐沉沦。
这三日的情绪突然有了宣泄的出口,他的吻由起初的轻柔婉转变得激烈了起来。
如山呼海啸,一发不可收拾。
“世子……能不能打扰一下。”
初九望了这二人半天,见萧晗璋一点没有结束的意思。
他才硬着头皮开口。
主要是前厅宣旨的内侍已经等了半天了,这俩人也不回来。
结果是在这干这种事。
林瑶颊边迅速飞上一抹红晕,将萧含璋推开。
萧晗璋十分不悦的看向初九。
初九低着头低声说:
“宣旨的内侍已经等了半天了。”
前院中聘礼不要钱似的往里抬。
寿康宫的内侍坐在厅内已经一盏茶饮毕,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喝第二盏。
谁敢让宣旨的人等这么久啊。
屋里人都小心看着他的脸色,见那人竟毫无脾气,还时不时对他们露出个慈爱的笑容。
谁也不知道懿旨上到底写的什么。
萧晗璋来了后一句解释也没有,就急匆匆去寻林瑶。
见她二人终于回来,众人忙跪下听旨。
是太后的赐婚懿旨,林瑶有些意外。
她二人都不是在意这种排场的人,不知他为何去求这道旨意。
又为何是太后的。
明明疑点颇多,但他没主动说,她便知道自己问不出个结果。
直到内侍将旨意宣读完毕,院内众人都惊讶的合不拢嘴。
五日后完婚?
这是什么神仙速度。
再急也没有这个急法吧。
待宫里人走后,萧晗璋便与林逸商讨起了成婚的细节。
总而言之,就是什么都不用她们准备,他自己都包办了。
到时还会有礼部的人来帮忙操办,五日时间绝对够了。
成婚前新人便不能再见面了。
萧晗璋借故留了很晚,最后还是林逸不断催促,他才不舍的离开了。
他从林家走后,心情颇好的去了卫所。
夜色如墨。
史明台身上好几道可怖的鞭伤,起初疼的他背心冒着冷汗,一直在床板上左右折腾。
现下好不容易睡着了,便觉得有人推搡他。
他迷离的半睁开眼睛,隐约看见萧晗璋正蹲在他跟前,给他摆了个大大的笑脸。
他惊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瞬间困意全无。
是的,他没看错。
他在对他笑。
萧晗璋明明笑得很好看,可他只觉得眼前的笑容十分恐怖。
像是要把他送走。
他可什么都没说啊,不能就要直接给他定罪吧。
“你想干什么?”史明台不确定的问道。
“史大人还不打算招吗?”
“我招个屁。”
他早就想好了,要是他实在受不住酷刑便咬舌自尽。
死了他一个人,苏相自会保住他一家老小的。
他只是太不舍得自己那十三房小妾了,她们还都那么年轻貌美,要是他死了。
她们是会为自己守寡还是改嫁啊。
可玄鹰卫的刑罚倒是没他想象的那么难挨。
虽然看着皮开肉绽挺严重,其实伤口并不深,疼痛也可以忍受的程度。
他虽口出恶言可萧晗璋仍对他和颜悦色。
“既然咱们审不出什么,明日便将他移交刑部吧。”
程光在边上有些无语,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费这么大周折最后还是把人交给刑部。
这是要闹哪样。
不知道他家大人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