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柠指尖微微收紧,怒视着他没有言语。
“怎么不说话?”萧晗璋低笑了下,出口的话字字锥心,“难道还没敢跟她相认?”
唐柠瞪了他一眼,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胆怯。
她几次想开口,都不知从何说起当年的事。
见她脸色愈发难看,萧晗璋继续往她心上扎刀子,试图将人惹怒。
人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自控力会减弱,平时隐藏在外表下的真面目才会暴露无遗。
她是林瑶的母亲,为了林瑶他也不能再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对待她。
他需找出所有问题的症结所在。
“换做是我,若当年狠心抛弃了她,如今决没脸再回来打扰她。”
“世上竟有你这样的母亲,一点见不得她好,是吗?”
“别以为林瑶看上去好像很好说话,她这人实则爱憎分明,弃过她的人她不会原谅。”
“你以为你将她掳走,对她展现些你那廉价的关怀和母爱,就能让她理解你认可你接受你?”
他哼笑了一下,那语气是极端的轻蔑和不屑。
“简直做梦。”
唐柠心中怒火被他一寸寸点燃,呼吸变得急促。
若不是因为他的父亲,她们母女怎会分离,闹到这种地步。
她眸中似带血,声音中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若是她嫁给了别人,我可以一辈子不与她相认,但她绝不能嫁进萧家。”
看着她眸中翻滚的怒意,萧晗璋心中微微一凛。
“所以我爹的毒真的是你下的,他同你有何仇怨?”
“有何仇怨?”
唐柠冷笑了下,眸光开始涣散。
那件曾让她日日夜夜饱受摧残的惨烈往事,如今只要一想起还会让她心中无比钝痛。
而这一切都是拜萧衍那个小人所赐。
“你知道十四年前你爹同北疆洛凌丰的一战吗?他当时回朝想来风头无两吧。”
那一战很出名,萧晗璋自然知道。
他爹大败了北疆,斩杀了北疆名将洛凌丰,北疆一时无将可用,边线安定了很多年。
萧晗璋朝她点了下头,她便继续道:
“我也姓洛,他是我亲哥哥。”
连年的战乱多了不少孤儿。
她和洛凌丰便是其中的一个。
她们被当时的大皇子收养栽培,一个为将,一个被送入晋国做了探子。
萧晗璋望着她的眸光沉了几分,声音中带了些物伤其类的悲凉。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本就是武将的宿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说的没错。”
唐柠对他的话并不否认,眼眶却渐渐泛红。
“可他不是死在战场上,是死在你爹无耻下作的算计里。”
萧晗璋不明所以的凝着她:“什么意思?”
晋国与北疆战事持续多年,灾荒遍地,饿殍遍野,边境百姓流离失所。
而萧衍和洛凌丰在无数次交锋中也产生些惺惺相惜之情。
边境百姓疾苦深深触动着二人的心,谁也不愿将战事再持续下去。
萧衍主动向洛凌丰说出了和谈的提议。
为了给两国百姓带来些许安宁,休养生息,洛凌丰痛快的答应了。
可和谈是假,萧衍只是利用和谈的机会诱骗洛凌丰前来。
他满怀希望的来和谈时,却落入了萧衍的陷阱。
“兵不厌诈,就当我哥哥枉信了你爹,中了他的圈套,他本可以一刀给他个痛快。”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像是要攒足很大勇气才能继续下去。
“可你爹却将他生生虐杀而死,他琵琶骨被铁钩生生勾折,十指全被斩断,眼睛被剜了出来……”
唐柠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伸手捂上心口,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望向萧晗璋的眼神冰冷而幽暗。
“还有更残忍的手段,你要不要亲自问问你爹?”
萧晗璋整个人骇在那里,手上骨节绷的很紧,眸中满是犹疑,他缓缓摇了下头。
“我爹不是那种人,他做不出这种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这就是事实。”
唐柠扯了下唇角,语气极淡,却满是嘲讽。
“最后,我哥哥碎了的尸身被送回了北疆军营。晋国将士士气大增,北疆却群龙无首,你爹确实打了个漂亮仗。回京后,这事又被他死死瞒了下来,不敢公之于众。”
萧晗璋仍是不信他爹能做出这种阴鸷的事,他相信他爹的为人。
“你跟我回府,我让你们二人当面对质,若他真这般,我绝不会袒护他。”
唐柠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而后又笑了下。
“打的一手好算盘,你爹现在还能说出话来吗?已经毒发了吧,把我带回去我还得先给他解毒是不是?”
萧晗璋郑重的看着她。
“你若不放心,可以把毒下到我身上。当年的真相你也并未亲眼所见,你难道不想听他亲口说说吗?”
见她迟疑了下,似有松动,萧晗璋接着道:
“林瑶今晚我一定会带走,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见她了吗?”
屋内静的令人窒息。
唐柠抬眸看着他的眼睛。
“若我让你在林瑶和你爹之间选一个呢?你放我们走,我给你爹解毒。”
萧晗璋回道:
“其中若另有隐情,你同我爹的仇怨便能解开。若你说的是事实,那我爹便是咎由自取。”
他默然片刻。
“至于林瑶,我永不弃她。”
唐柠垂下眼,心中忽然一片晦涩。
她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枚红色药丸,递给了萧晗璋。
萧晗璋从她手中接过,放进嘴里。
唐柠问他:“你就不怕我直接把你毒死?”
萧晗璋笑道:“那林瑶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我赌你对她还有几分真心。”
唐柠轻哂一声:“自以为是。”
萧晗璋迫不及待的:“带我去见她。”
唐柠带着人走进书房,将最后一排书架第四层的书挪走,往里推了下墙砖。
墙面洞开,露出一条密道。
萧晗璋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通道幽暗,只有墙壁上挂着的几盏宫灯照明,阴冷灰暗。
萧晗璋深深皱着眉头,面色紧绷,恨恨道:
“你怎么能将她关在这种地方,我代表她不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