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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仙,我想离开。”灵澈儿突然说。

龟仙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神色变化,灵澈儿还是感应到了他内心的波动,仿佛一颗小石子投入了万年古潭,打破了它的绝对寂静,涟漪一圈又一圈。

“你想去漠北。”龟仙淡淡说。

“是,我现在太幸福了,你懂吗?”灵澈儿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去形容自己的感受,“父王和母后对我太好了,再加上你在身边,全世界的危险好像都离我很远很远……”

龟仙微微点头,没有搭话。

“可是我总觉得现在的生活像是……像是一场随时醒来的梦。”灵澈儿痛苦地说。

“虽然你心里知道你父王、母后和我,永远不会变。”龟仙缓缓说。

灵澈儿深深吸一口气,说:“我说不清,也许失去记忆让我的脑袋也变笨了。我有很多想不通的问题,但因为你的心如此平静,我也跟着平静了起来。可是,我觉得我像是在作弊。”

“作弊?”龟仙没有听过这个词。

“作弊就是……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来解决自己的问题。阿问说我们小的时候,师父考我们奇门遁甲,我总是作弊,他会悄悄告诉我答案。”

龟仙微微点头。

“这份平静应该是经历很多很多事情以后,才终于获得的。”灵澈儿说。

龟仙说:“你想经历什么样的事情?”

灵澈儿笑,说:“我知道你挥挥手就能变出一个天地颠倒,小羊吃老虎的那种离谱的世界,或者随便哪种我想出来的荒诞世界。可是……”

龟仙看向灵澈儿,表情变得有些沉重。

灵澈儿认真说:“可是,那不是真实的世界。”

龟仙说:“如果你要真实的世界发生那样的改变,我也可以做到。”

灵澈儿挠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指的是……”

“你想要未知的真实。”龟仙打断她说。

灵澈儿眼睛一亮,说:“对!就是这个意思!我想要每天睁开眼,都不知道今天一天会发生什么。”

龟仙语气怪异地说:“发生的事情,有好有坏,而你放弃全是好事的生活,想去寻求可能掺杂坏事的生活?”

灵澈儿努力听懂了龟仙这七弯八绕的话,重重点头,说:“没错!”

龟仙无声笑了笑,说:“你想自讨苦吃,我倒也可以给你设计一些劫难。”

灵澈儿实在忍不住了,冲上去,用两只手使劲扯住龟仙左右两边脸,一字一顿说:“你应该能感应到,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龟仙显然没有预想到灵澈儿会突然这般粗鲁,他呆滞了半秒钟,就化作一缕烟,从灵澈儿手里逃脱,又重新在离灵澈儿两丈的地方出现。

灵澈儿感到心血上涌,心跳加速,不知道这是她的心跳,还是龟仙的心跳。

灵澈儿想上前看一看,龟仙背过身去,说:“我……我知道了。”

灵澈儿见龟仙的背影,脑子里冒出一个词——遗世独立。

她对龟仙这种不可一世的傲气,特想牢牢攥在手里,使劲揉捏!

龟仙似乎感应到了灵澈儿这种心情,不由后背抖了一下。

“我送你去漠北。”龟仙颇不乐意地说,他讨厌的阿问和现在开始讨厌的轩都在漠北,灵澈儿这么想去漠北,难道是为了见他们?

灵澈儿猛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说:“我可能这一整个月都不会再召唤你了。”

龟仙叹一口气,说:“我知道,你不想作弊。”

“没错!”灵澈儿干脆地说。

龟仙说:“去之前,先和你父王和母后说一声吧。”

灵澈儿脸色有些复杂,然后点点头。一个闪现,灵澈儿和龟仙就来到了灵后所在的寝宫,与此同时,在灵后寝殿里的侍从侍女们都在同一瞬间昏睡过去。

灵后正在无所事事地喝着茶,看见灵澈儿和龟仙进来,十分惊喜,说:“你变了挺多嘛,龟仙,来,和我一起喝茶。”

龟仙对灵后态度比对灵澈儿谦逊得多,他彬彬有礼地坐下,先为灵后斟满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缓缓喝了起来。

灵后见灵澈儿左躲右闪的样子,知道她肯定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话要说。

灵澈儿求助似地看向龟仙。

龟仙瞟了灵澈儿一眼,转头对灵后说:“澈儿要去漠北。”

“什么?!”灵后一惊。

“龟仙!你故意的!也不铺垫一下,直接就说出来了!母后这样怎么会答应我!”灵澈儿生气。

“怎么铺垫也没有用,我是不会同意的。”灵后说。

龟仙耸一下肩膀,意思是说你看,铺垫和铺垫没有任何区别。

灵澈儿上来就摇灵后的肩膀,声音尽可能柔软,说:“我不会有事的,何况还有龟仙在呢!”

就在灵后犹豫的一刹那,龟仙插嘴,说:“澈儿说去了漠北后,一个月都不会召唤我。”

“你!”灵澈儿恨不能把龟仙丢出去。

灵后刚刚还松动的表情,此时又变得十分坚决,说:“澈儿,别想了,我和你父王是不会答应的。”

“可是,可是阿问还在漠北啊,我得去把他接回来!”灵澈儿终于又想到一个理由。

“阿问已经在你师父派出的商队那里住下了,现在在查一些事情,等事情办完,他就会随商队回来的。”灵后说。

“那,我还没有和轩好好告别呢,他可是救了我的命哦!”灵澈儿不死心。

“嗯……我替你还了他的人情了。”灵后有些犹豫地说。

“救命之情哪能这么轻轻松松就还了,而且是我欠他的,我要自己还。”灵澈儿强词夺理。

灵后用手帮灵澈儿捋了捋头发,声音似有哽咽,说:“澈儿,我和你父王再也承受不起一次那种……失去你的感觉了。”

灵澈儿低下头,不再说话。

“轩说,他会想办法……来到你身边的,我也相信他一定能做到。”灵后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去漠北,是因为觉得那里有很多事情是出乎我意料的……母后,你懂吗?”灵澈儿小声说。

灵后怎么可能不知道,在嫁给灵帝之前,她是灵国第一刺客,虽然每个任务都危险重重,九死一生,几乎是每日生活在刀尖上,可是每一天都充满未知。如今,她嫁给灵帝,成为一国之后,每日的言行都在无数言官和别有用心的大臣的监视下,她已经十分习惯表演一个端庄得体的一国之后了,她常常觉得真正的云英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皇后。

龟仙看出了灵后的纠结,说:“放心吧,我来保护澈儿。”

灵后看了看龟仙,似乎心里安定不少,说:“是,有你这个上古神兽在,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可是如果澈儿遭遇危险的时候,来不及使用召唤术……”

“我能自己出现。”龟仙缓缓说。

“不行!”

灵澈儿突然想起上次在桃花村,她性命垂危,龟仙在没有召唤的情况下自行出现,一次逆召唤就让龟仙几乎丧命!

龟仙高兴灵澈儿担心他的安危,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浮现后立马又被他压下去了,他说:“虽然很麻烦,可是现在的我出现在人间,已经不会受那般重伤了。”

“你终于承认你那次受了重伤……”灵澈儿手放在茶桌上,凑近龟仙说。

龟仙低头品茶,自然地避开灵澈儿颇有杀气的凝视。

“你怎么知道现在不会受伤?”灵澈儿追问。

“之前,我自己来过一两次。”龟仙淡淡说。

灵澈儿睁大眼睛,说:“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龟仙含糊说:“结果就是,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强,区区逆召唤能奈我何。”

灵澈儿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可是龟仙说话从来都是滴水不漏,她很难从他嘴里挖出他不想说的话。

龟仙上次逆召唤,是初次化成半人半龟之时,偷偷潜入了灵帝的寝殿,查看灵帝的病情,这才对症下药地去找寻那神奇的果子,等到好不容易找到三颗果子,就忙不迭用感应去告知灵澈儿去召唤自己。

之所以三个果子只给了灵澈儿两颗,是因为一颗被他服下了,逆召唤还是会严重损害他的经脉和灵力,那颗果子帮他暂时恢复了一定程度的灵力,所以灵澈儿见到他的时候并没有察觉他有什么异样。

等他再回自己的世界,花了很久才将身体调养好,可是两次逆召唤对他经脉的损害,怕是永远都会存在了。

狐仙说,如果龟仙在使用第三次逆召唤,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龟仙装作不经意对灵澈儿说:“虽然逆召唤没什么,可还是很疼的。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最好是给自己留点时间使用召唤术,别给我添太多麻烦。”

灵澈儿眼睛一亮,看向灵后说:“我答应你们,有危险一定不逞能,一定立刻叫龟仙来帮我,你就答应我了吧!”

灵后叹了一口气,说:“好吧,你父王那边我去说。你收拾一下,和龟仙一起出发吧。”

灵澈儿高兴极了,抱住灵后使劲亲了一口,又抱住龟仙,准备也亲一口,龟仙这次没有来得及逃脱,被灵澈儿结结实实亲了一口。

灵澈儿不知道是自己太兴奋,还是别的,心咚咚跳了几下。

龟仙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又迅速恢复正常,灵后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抹脸红,她什么也没说,拿起茶杯假装喝茶,遮掩住她唇边的笑意。

“轩啊轩,要成为我灵国的驸马,怕是又要难上一千里咯!”灵后越想越觉得好玩,不由噗嗤笑了出来。

“母后,你怎么了?”灵澈儿不解地问。

龟仙心虚地瞟了一眼灵后,说:“我们先走吧,这些侍从侍女们快醒了。”

说着,就拉着灵澈儿闪现到永乐河边了。

灵后看着龟仙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侍从侍女们陆续醒来,仿佛是睡了一觉,诚惶诚恐地跪在灵后面前。

灵后说:“让皇帝下了朝来我这里一趟,我有话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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