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曼晴最近梦见沈聿修的频率有点高，大概真的应了那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是梦里的他，似乎一直是高中的模样。
梧桐树下骑车而过的少年一身干净的校服衬衣，恣意而潇洒。
那一次的相遇，他撞落了她刚借的书。
树影斑驳之下，他为她捡掉落的书。少年的眼眸似起了不散的大雾，令她心神飘荡。而耳机线掉落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双手去接。
那是他们第一次对视，她却匆匆逃离。
但这些，沈聿修都不记得。
顾曼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调整好状态，保持着微笑。
无论如何，今天都要全力以赴。
顾曼晴和一部的小伙伴们刚要进门时，张薇薇和二部的人抢在了前面。
冤家路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张薇薇略带挑衅地看着她，颇有一丝胜利者的姿态。
“卑鄙小人。”林晓艺忍不住骂了一句。
张薇薇眉梢一挑，冷冷道：“真想早点看到你们丧家之犬的模样，顾曼晴，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在林晓艺继续反驳前，顾曼晴拦住了她，挡在她的面前：“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张经理，请。”
张薇薇甩了甩头发，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偌大的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
顾曼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已经有过很多次这样的汇报，但是这一次总归不一样。她们坐下后没多久，沈聿修就带着周寻来了。
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坐在窗边的顾曼晴，今天她一身黑色的职业西装，荷叶边的衬衫，搭配黑色的高跟鞋，整个人看上去精明利落。这样看，她似乎画了淡妆，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正好打在侧脸，执着而认真地翻阅着手里的文件夹。
“沈总。”
在周寻小声的提醒下，沈聿修收回了目光。在他坐下的那刻，迎面会上了顾曼晴的视线，他下意识地颔首示意。
顾曼晴也留意到了，年少时所见少年薄雾轻拢的眼眸，此时如云散见月明般。
“开始吧。”
随着沈聿修的话音刚落，周寻将一个箱子放在了桌上。
“请两位来抽取。”
顾曼晴瞥了张薇薇一眼，两人同时起身。
果不其然，她抽签的手气并不怎么好。看着手里的红色小球，上面写着的“2”字显得有些触目。
张薇薇一副了然的表情，接过一旁递上的笔记本电脑，自信地走了上去。待准备好一切，她看向顾曼晴，一字一句地说道：“今天，我们要阐述的是Gpt智能导诊和预问诊系统的应用以及5G导诊机器人开发。”
话音刚落，顾曼晴只觉背后一阵冷风嗖嗖。她看向屏幕，上面赫然出现的文字，让她陡然发怵。
那分明，就是自己做的ppt！
“曼晴姐！”
顾曼晴握紧了双拳，随着张薇薇的解说，ppt上的内容一点一点呈现。那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她耗费心血所做，如今却被他人所用。
“培育卫生健康新质生产力，在拓展‘智慧医疗’新场景的道路上持续发力，市场前景将更为广阔。”
顾曼晴本以为，自己应该是生气，甚至当场愤怒。但真的在听完她的话后才发现，自己有的只是可笑。
沈聿修显然早就注意到了顾曼晴的神情变化，从最初的不敢置信，到隐隐藏着的愤怒，再到最后的哂笑，以及回归平静。他想到了周寻之前报告的事情，所以，她这边是真的出事了？
“沈总？”
沈聿修看向神色得意的张薇薇，淡然道：“下一个。”
张薇薇瞬间便失去了方才的傲气，她愤愤地看向站起身的顾曼晴，不情不愿地走了下来。
顾曼晴心中其实并没有底，虽已经完成了材料，但相比起来，那一份更齐全，也更专业。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她的内容和张薇薇，几乎一样。
说不忐忑，那是不可能的。
说不在意，也是假的。
但当站在上面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沈聿修的目光一路追随，等她站定后，轻轻地抚掌。
顾曼晴冲他笑了笑，正式进入自己的舞台。
“很巧，我和张经理心有灵犀，我们要阐述的，也是Gpt智能导诊和预问诊系统的应用。”
她的话音刚落，在座的几位领导都有些哗然。
顾曼晴保持平静，打开了自己的ppt。
从她的话里，众人都已经听出来了。这两位市场部的经理，不仅话题一样，就连内容都相差无几。若从内容上看，张薇薇组的更为全面细致。但要说市场的分析和洞察上看，顾曼晴更胜一筹。
“感谢各位的倾听，也请予以斧正。”
沈聿修微微支着脑袋，她那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激起了他心里的某些情愫。在她汇报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将事情理清楚，看起来，某人接下来或需要面对一场“腥风血雨”了。
他好奇，她又会怎么做？
“两位经理的内容是不是过于雷同了？”
“不说雷同，很多细节已经一模一样，两位，你们有什么说法？”
知道会有这样的局面，没想到来的也快。
顾曼晴正要开口前，张薇薇已经站了起来。
“我们二部准备这份材料已经很久了，不知道顾经理，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内容？”
好一个先发制人。顾曼晴不由笑了。
“我请问张经理，在技术可行性分析上的数据，你又是从何而来？”
张薇薇显然料到她会有这样的提问，胸有成竹地回答：“我们一直和研发部的同事们保持紧密联系，相关可行性数据分析也是由他们提供，可以说，这次是大家通力协作的成果。”
简直不可理喻。顾曼晴咬了咬唇，这数据分明是她跑了好几个医院，找了医院技术部门人员分析得出。
“王经理，怎么说？”问话的是公司的行政副总张涛。
“是……张经理为此熬了好几个大夜。”
顾曼晴觉得更可笑了，所以，他们是连研发部都已经买通了。好啊，她顾曼晴，竟然也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胡说，明明是我们先做的报告。昨天，我们电脑全被黑了，偏偏监控还在这时候坏了，是个人都知道，分明就是有人偷了我们的报告！”
林晓艺到底难以忍耐，一股脑儿地全吐了出来。
“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首先，这是我们二部所有人员的心血，不存在你所谓的‘偷’。其次，我先完成的报告，要说偷，又是谁偷呢？”
顾曼晴站了出来：“我申请，公司对此事进行一个调查，结果如何，我们都想要一个真相。”
她的眼神坚定，丝毫没有怯意。
沈聿修不由赞叹，原先见着自己显得唯唯诺诺的人，此时倒是傲骨铮铮。看起来，他对她了解的还太少。
“顾经理。”张涛微微靠在椅背，“我听说，你之前就有不好的传闻，当然，我并非没有不信任沈总的意思。但空穴不来风，公司总不能让一个风评有损，品德有亏之人担任要职。我想，并不需要做无谓的调查，浪费人力财力。”
顾曼晴差点忘了，他们的这位行政副总张涛，可是张薇薇的亲叔叔。
他现在，是故意抬出沈聿修，好堵住他的嘴吗？现在看来，他们真是做了好大的一盘棋，只为了张薇薇名正言顺地坐上这个位置。
“既然双方对结果有异议，那么就按流程来。张总也说了，既然是要职，自然要清清白白的人担任。”
沈聿修的话，将张涛堵了回去。但他知道，张涛也不会就此罢休。
于是，他看向了周寻。
周寻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淡然地说道：“沈总，您马上还有个视频会议。”
沈聿修懒懒起身，看了看众人：“那么，就等结果出来后，我们再行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