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你好。”方瑜跟周阳打了招呼。
“你好。”周阳的语气和往常有很大区别，非常冷漠。
说完后，周阳就转身朝炸鸡店里走去。
“周阳……”方瑜又喊住了他。
“怎么？”周阳回头问道。
“没什么。”
方瑜想过很多次，如果那晚自己没有被丁春生利用，可能周阳就不会在时间点出事。
说不定就能处理好大康股份的买卖。
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困局。
所以，她想要跟周阳说一声抱歉，但不知怎么组织言语。
“再见。”周阳挤出了一个很假的笑容。
……
2007年6月11日，星期一。
大盘什么的，对于周阳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大康股份，继续跌停。
这是第九个一字跌停板。
封单巨大。
成交量稀少。
自己的资金，已经来到了2300万。
原来，这就是股市的风险。
这就是炒作垃圾股，题材股的下场吗？
击鼓传花的游戏，自己没有在高点把筹码递给别人，砸在手里了。
股吧里，同病相怜的股民，都在互相安慰。
分析着大康股份的真实价值，说是到了这个点位，再恐慌已经没有意义。
但是，现在是踩踏。
踩踏的人，哪里还会是理智的？
很多资金，不得不卖，因为他们在股市外上了杠杆。
一些江浙老板的杠杆资金，也被套在了山顶。
现在知道惨了。
有些人会跑到大康股份的股吧里，冷嘲热讽。
说什么有钱为什么不去买银行股呢？银行股多安全，这几天还是护盘的主力。
炒作垃圾股，就应该是这个下场。
周阳无言以对。
是的，他反思了这段时间的操作。
自己知道未来，贵州茅台很好，港股的腾讯很好，但没有买。
而是按照笔记本上面的记录操作小盘股。
核心根源是：他想立马，用最快的时间，赚取利润。
急。
一点都不能等待。
可能，人只有在遭受重大损失之后，才会反思自己的不合理行为。
晚上，最坏的消息来了。
大康股份发布了停牌公告。
公告提到，公司正在筹划重大资产重组事项。因为事项存在不确定性，公司决定自2007年6月12日上午开市起停牌，并且承诺不超过30个自然日内披露重大资产重组方案。
这不是利好。
是公司想要自救。
但是断了的资金链，能轻易救得回来？
持股的小股东们，都知道是什么把戏了。
在2007年，虽然有退市制度，但退市非常困难，因为牵涉的利益链很长。
壳资源，还很值钱。
有人出手要救，总好过没人管。
……
第二天早上，周阳坐在Idc咖啡馆喝着咖啡。
刘佳佳说道：“今天怎么没带电脑啊？”
“不用看了，累了，总得休息几天。”
“我听说，你要重读一年啊？”
周阳复读一年的八卦新闻，刘佳佳当然不会错过。
“是啊，又可以多喝你一年的咖啡了。”
“跟我说说呗，到底为什么你会连毕业答辩都不去啊？”
刘佳佳作为一个过来人，很难理解周阳的行径，本科生的毕业论文答辩，特别是文科，几乎都是走个过场，只要不是特别夸张，老师都会通过。
周阳没有回答刘佳佳。
他目前已经被困住。
钱拿不出来，就意味着塔克炸鸡的增资款，无法准时到账。
塔克炸鸡的命运，居然和大康股份一样。
资金链断裂。
要解决这事，需要钱。
1000万的资金，自己能从哪里筹出来？
中午，店里生意虽然很好，但每个人情绪都不高。
一大早，徐义就接到了设备商的电话，催着打第二笔款项。
秦峰则一直在和聂胜通电话。
按照计划，周阳的增资款上个星期到账后，所有进度都可以正常推进。
现在，周阳只说会延期，但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日期。
徐义就犯难了，总不能天天去问周阳，钱什么时候到账吧？
他和秦峰商量着，按照需要支付款项的重要性，分配公司账上仅有的十多万流动资金。
现在最重要的，无疑是保证两个店铺的运作。
货款、人工工资不能拖。
接下来是四个分店的装修款、设备购买资金。
最后，是市中心的商铺。
周阳把徐义、秦峰、毛大观喊出了店铺。
四人来到学校里，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
“钱的事，可能有点问题了。”
大康股份最坏的打算，已经超出了周阳的预期。
上个星期还以为这几天会开板。
他昨晚上看到停牌公告的那一瞬间，知道自己该还债了。
现在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会对身边的朋友造成巨大的影响。
周阳知道自己必须面对，不能逃避。
一旦选择退缩，所有人都会被自己拉下水。
唯一能做的就是第一时间对他们说出实情。
徐义和秦峰听后都低下了头。
“大概还有几天？”隔了好一会，徐义开口问道。
“这个我没有办法给出确切的时间。”周阳研究了大康股份停牌的措辞，猜测时间最短都要20个自然日。慢的话，可能还会延期。
秦峰叹了口气，没有接话。
他为了炸鸡店的事情，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睡好觉了。
周阳的意思很明显，这一次的“东、南、西、北、中”扩店计划，是要泡汤了。
秦峰不甘心。
徐义也不甘心。
店里面的所有人都不甘心。
他们原本只是在校的大四学生，拿着一个月1000块的实习工资，想着毕业后能找个稳定的工作就满足了。
可是开了炸鸡店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们已经看到了梦想变为现实的可能。
一家店。
两家店。
三家店……
甚至在市中心还有旗舰店。
他们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在校生。
是创业让他们开了眼界。
甚至可以说，是赚到钱，让他们开了悟。
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能让一个男孩变成男人的途径，有且只有钱。
钱越多，就越像个男人。
可现在。
他们突然发现，这一切似乎很脆弱。
就像一个美丽的大气泡。
并且，自己似乎也没有做错什么，未来的这个美梦，就要这么轻易地破碎了。
当一个井底之蛙趴着井沿，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后。
还会心甘情愿地回到井底吗？
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