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到这一句话,梨致福的呼吸便已迅速紊乱了。
“你记得,但你为什么不说?”梨福远转过身,惨白的脸上满是怨恨,“以为把我和婉茵扔到河里就能瞒天过海了?”
“我——我是迫不得已!”梨致福忙七分惊慌三分恼火地喊。
“迫不得已,哈,我就没有难处?还是说你还是更希望弟弟比你混得差?”梨福远嗤之以鼻地大笑了两声。
梨致福咬实牙关,手上攥木棍的力度也紧了许多。
“不过你瞒不了的,阿缘全看到了,我们都是杀人犯。”梨福远晃了晃手中的长柄伞,它一下子变成了一把剑,“所以她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收你。”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迅速膨胀撑裂,“梨福远”随之变成了一只赫赫炯炯、面露凶相的牛头鬼卒。
并且他马上挥起剑、朝着梨致福的脑袋削了过去!
后者连忙一缩脖子,极其狼狈地躲过凌空斩来的一剑;但牛头并未罢休,又回剑上举朝他劈了下来。
但经过刚才那个踉跄的躲闪,梨致福已经退到了墙边。
“妈——妈的!”恐惧却又憋屈的梨致福见状,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甩起木棍迎了上去,“同你死过——!”
两柄武器撞在一起的感觉十分沉闷,对冲的力度倒非常明显。而由于梨致福力气大些,剑随着木棍一起偏向了他甩棍的方向,也一起撞到了通向后院的门。
那门被“砰”一声撞开了,外面的风雨声顷刻间灌进了狭小的厨房。
夹杂着雨点的凉风让梨致福清醒一些了,甚至还多了几分勇气去和面前这只还不够自己有力量的牛头对战。
他盯着对方的肚子,又马上往那儿踹出一脚:“还没完!”
牛头不仅力气不大,还十分笨拙,这脚挨得正中目标。
在它吃痛退开的时候,旺子也带着婉茵慌忙跑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这鬼送上门了!”因那一脚得以喘息的梨致福赶紧朝她示意,顿了两秒却又换成了一副截然不同的慌张模样,“后面!你后面!”
旺子一愣,条件反射般往前闪了闪,背后旋即刮过了一阵阴风。惊惶回头,只见“婉茵”已经变成了一只马面,还冲她的背后举了一把剑!
“你也别想逃过阿缘的惩罚!”马面似乎在讥笑,又朝旺子扫了一剑。
后者连忙再退了两步来避开,又不管不顾地随手抓起灶台旁的一个小陶罐朝马面砸了过去:“死远点!你死开啊啊啊!”
小罐砸在马面的胸膛,炸出了一大把咸咸的白色粉末,又像一阵白烟般罩住了整间厨房,呛得两人大声咳了起来。
而那两只鬼卒更是嘶鸣着皱缩成了一条……肉干,又像灰尘一样被外面灌入的风吹散了无数碎末、融入了地板的缝隙。
“爸!妈!你们——咳?!咳——”此时厨房门外传来了梨欣着急的喊声。
两秒后,阿洒也抓着钉耙闯进来了:“怎么了!你——这搞什么?!”
梨致福夫妇总算缓过了一口气,却都还是暂时说不出话。
“这一地的盐和撞开的门……发生什么了?”梨欣被呛得倒轻些,这会儿也恢复好了,“有陌生人闯进来?”
阿洒听罢,赶紧去窗边看了看,这下也被院子的景象吓了一跳:“喝啊!好多……血!”
梨欣一惊,也跑到了窗边,又立刻挡住了身后妹妹的眼睛。只见大半个院子都被某种不明的红色液体盖住了,光看一眼就能教人心里打颤。
“出边……不知怎地有血。”梨致福卸去了那点气力,表情变成了该有的难以置信,“阿远他两个变成了……牛头马面,想杀人。”
两姐妹和阿洒满脸茫然地看向了他。
“真的……他们变成了……”旺子也是深信不疑的模样。
三人环顾四周,确实没有了梨福远夫妇的身影,只剩惊魂未定的梨致福夫妇……以及窗外那滩不明红色液体。
今天发生的怪事接二连三,加上这件也不过分吧……?但一这么想,众人便觉得脊背上爬了只冰蛇,浑身不自在。
“要不……我们把缘姐找来吧……”最小的梨雨最先忍不住表达了慌张。
“她就是在为驱鬼做准备啊……我们也许再等等就好了。”梨欣强作镇定地安慰。
可梨雨的声音已有哭腔:“她要驱多久?鬼已经来找上我们了……现在已经死了四个人……我不想……呜呜……”
梨欣忙挤出微笑哄道:“别自己吓自己,你不是说你有灶君姐姐保佑吗?没事的。”
“我也不管用啊。”不远处的上位梨雨悲哀地说。
“我甚至看不懂某人的这些小把戏……”上位梨欣则含着满满的悲恼。
巫女敬缘倒不知去哪儿了。
“她……缘妹不过是换个衣服带些祭祀用具,应该已经开始了吧……”阿洒咬咬嘴唇,朝厨房门外的客厅看了出去,“要不我去……欸,前门怎么开了?”
梨欣一愣,往他那边走了两步去朝客厅看;只见通向前院的前门已然洞开,但屋里屋外都没有人,只有一扇孤零零的空门杵在那儿。
紧贴着她的梨雨连忙跟上姐姐,同时问:“有人进来了吗?”
“不像。屋里没人,而且我锁门了……的。”梨欣补充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的发言有些危险,便突兀地打住了。
“那是阿风出去了?”阿洒疑问。
“我不知道啊,他不一直跟你一起吗?”梨欣看看他的旁边,更疑问了,“不过他好像没跟你下来啊,二楼应该都能听到刚才的动静吧。”
阿洒也顿觉奇怪,一边急急走向楼梯口一边朝二楼喊了一句,“阿风?你还留在上边不?”
在众人心里,下了半天的单调雨声已经能当作自动屏蔽的背景音了;但这会儿它却愈发响亮嘈杂,因为它挤满了整个耳朵,当下尤其吵闹。
实在令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