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定龙本来正在西厢房外沿着走廊走过来,看到他们这副架势,不禁吓了一跳:“你们突然跑起来干什么?”
“敬缘通过正屋的密道跑出去了,咱们得找她回来!”梨福远的嘴像打连珠炮一样打出了回答。
“跑……跑出去了?”梨定龙一时没反应过来。
“儿子,你待在这儿锁上门,没听到我们的声音就任何情况都不能开门,明白了吗!”婉茵跑到他面前抓住他肩膀喝令,又把一只手枪塞给了他,“好好待着,我们去去就回!”
梨定龙满脸震惊地愣在了原地。
“过来!”已经跑到大门前的梨福远朝婉茵喊了一声,接着卸下了门闩,“该死的,我看看你能跑多远!”
婉茵连忙跟他跑出了敬宅,留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去重新锁门的梨定龙。
纷纷扬扬的雨落在敬宅里头外头都一样,但不知为何,梨福远夫妇觉得外面的雨要更凉,仿佛一股不知名的寒气笼罩了整个蒿里村。
不过要是把这冷感说成是担心失去一笔救命钱的恐慌,一切就都好解释了。毕竟,梨福远夫妇正在跑向鬼门关。
一开始他们也担心敬缘会使烟雾弹,比如告诉他们要去鬼门、自己却跑到某个别的地方送死来断绝他们要签名的意图;但考虑到敬缘对这种迷信的事情非常认真,应该不会以这种宣告开玩笑,便仍然首先赶向了鬼门。
而正如他们所想,敬缘正站在祭坛前等待。
“果然来了,来得好快啊。”看见来者,她微微一笑,又比划了一下手里的桃木剑,“这么急着参加考试?”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梨福远兴致乏乏地举起枪质问,又和婉茵分开、从两个方向开始接近她,“说实话,你是想把我们引出来下手吧?”
“太让人伤心了,我确实有给你们签名的想法。”敬缘慨叹一声,“不过,得先跟我这个巫女证明你们有没有资格。”
“我不想玩这种他妈的幼稚游戏,早配合我们早完事!”梨福远喝令,“另外如果你想让你的同伙趁机偷袭,我就给你的脑袋开个窟窿!”
“呵,强盗说辞,所以我一直以来都在纠结要不要把这笔钱给你们。”敬缘不为所动地笑笑,“另外我几乎没有人类同伙了噢,村民都走了。”
“扮黑无常的也许死了,扮白无常的呢?”婉茵疑问。
“也死了,祂们的灵体早消散了。”敬缘淡淡回答。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净给自己招嫌疑。”婉茵皱眉指责。
“她这是在耗时间!”梨福远指出,“喂,你还要玩什么花样?”
“急什么,我这就说明。”敬缘环视一圈跟自己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的梨福远夫妇,宣布道,“你们如果能得到鬼门的认可,我就把这笔钱甚至我自己的命都送给你们家,不用还。”
“钱可以,你就再说吧。”婉茵平静地回应,“所以你要怎么个认可法?”
“切……不识好歹。”敬缘懊恼地嘟囔,又继续说,“咳,既然今天来收割将死之人的是黑白无常,那就安排你们跟黑白无常打一场吧?”
“赢了的话,你们就具备克服鬼门之挑战的本领,我这个鬼门巫女甘拜下风、任君处置。输了的话……当然就是被黑白无常勾走魂了。”
说罢,敬缘比划了一下手里的桃木剑,又自信地问:“怎么样?”
“哈!我说什么,她就是共犯!”梨福远得意地说,“终于要叫你的同伙出来了?”
“这不一样,我只是见证者。”敬缘摇摇头,再次发问,“所以你们接不接受?要是赢了,我不仅能给你们签一个具有法律保障的名字,你们要是看我不顺眼,还能在那之后干掉我噢?”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提议。”婉茵几近无言以对。
“要是我不想玩这种无聊的游戏,现在就干掉你呢?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梨福远问,“直接杀了你,拿钥匙,回你家闭门到救援来临,怎么样?”
“那你们全都会被我的同伙杀死,一个都别想逃出蒿里村,包括你们的儿子。”敬缘不以为然地放话。
梨福远脸色一变,又皱起了眉毛。
“既然不出声,我当你们同意了。”敬缘先入为主般说着,又把桃木剑别在裙带上,转过身双手合十开始对祭坛祷告,“我这就召唤黑白无常的法身来和你们见面。”
对她呈两面包夹之势的梨福远夫妇只是举着枪,警惕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敬缘完全忽略他们的动作,专心念起了祷词:“久炼难破修罗场,迷途谁人不彷徨;犹叹一夜风雨至,功果散尽旧皮囊。”
念罢,她从裙带上摘两朵纸花,沾上自己的血后同时轻轻抛向了两边:“急如索命,散!”
意料之内情理之外,两朵纸花再次自燃,雨中的火焰带着空间扭曲,在烟里生出了一对与之前形象无异的黑白无常。
敬缘转身扫视一圈在场的人鬼,又缓缓走到祭坛后,如告状般向他们说:“范公,谢公,来鬼门关挑战我们的就是他们。”
“恶者有恙……天下太平。”黑无常低声喃喃,又扛起了一柄真正的钉锤。
白无常只是尖声笑了两笑,拿出一块比钢铁还硬的白玉质笏板。
“嚯,又是这种纸老虎把戏。”梨福远不慌不忙地给步枪重新上了弹匣,“今天等我把你跟这些四旧砸个稀巴烂,让你看看叔叔当年我的威风。”
“没有勾魂锁,你找同伙演戏也不演得像些。”只有一把手枪的婉茵现在也不甚惧怕了,“等你和他们被警察关进去,看你们能编出什么口供来解释。”
敬缘倒也淡定,背起双手一语不发地站在了祭坛后看戏。
黑白无常分开各往一边,在她前方形成了两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