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鹏飞双手捧着痰盂,强忍着胃里的翻涌,把痰盂送到了庄老太嘴边。
庄老太酝酿半天,“呸”地一声吐进痰盂,那声音和气味让向鹏飞几欲作呕。
他屏气凝神,几乎不敢呼吸,只盼着这折磨赶快结束。
好不容易等庄老太吐完,向鹏飞迅速拿开痰盂,跑去刷洗,心里满是委屈和无奈,却也只能默默忍受。
伺候完庄老太之后,向鹏飞又走去厨房,给庄超英帮忙。
实话说,庄超英笨手笨脚,并不怎么会做饭。
结婚十几年,都是黄玲在做饭,他每天都吃现成的,所以厨艺相当的差,能把生的做熟就不错了。
“大舅舅,你放这些米,估计只够四个人吃的,可是我们总共有八个人呢!”
向鹏飞看了看锅里的米,小声的提醒道。
庄超英眼神躲闪,轻轻咳嗽了一声:“没事的,差不多够吃,你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吃不多,振东振北和你都是小孩子,也只是大人饭量的一半,咱们将就一下,差不多的……”
向鹏飞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沉默了。
他家里虽然穷,没什么好吃的,可爸妈都很疼他,不会不让他吃饱。
庄超英看到他的表情,没来由的心里一颤,终于狠了狠心,又挖了一勺米放进锅里。
“大舅舅,你要再添一些水,不然米饭蒸出来会是干硬的。”
向鹏飞看到庄超英倒上那勺米饭就要开蒸,赶紧出言提醒道。
“添多少?”
庄超英不懂就问。
向鹏飞苦笑一下:“算了,我来吧。”
说着他拿过水瓢,舀了半勺凉水,小心的倒进锅里,扣上了锅盖。
动作麻利,一气呵成。
庄超英惊讶地问道:“鹏飞,你会做饭?”
“嗯,我从五岁起,就跟妈妈学着开始做饭了。”
向鹏飞一边忙活一边说道:“妈妈说,人只要活着就要吃饭,所以这是必备技能,学会了做饭饿不着自己。”
“大概六岁左右,我就能独立做饭了,爸妈有时太忙,干活回来的太晚,我就会提前给他们做好饭,给他们减轻些劳动负担。”
庄超英静静的听着,忽然感觉心里有些发酸。
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他能听得出来,向鹏飞是个聪明懂事又有责任心的好孩子。
同时他也能想象得出,妹妹桦林在贵州山区的生活相当艰苦劳累,日子肯定过得是紧巴巴的。
蒸好米饭之后,向鹏飞发现没有什么青菜,于是又切了半碗老咸菜丝,放了点油和葱花调了下,端去了餐桌上。
做完这些以后,他又走出去,抓起了大扫帚,把庄家老宅的庭院打扫了一遍。
直到这时。
庄老头和庄老太才慢吞吞的起床。
庄赶美两口子打着哈欠,拿着牙膏牙刷出来洗漱。
振东振北睡眼惺忪,被庄老头和庄老太一口一个宝贝孙子叫着,从被窝里拽出来,给他们打水洗脸。
等他们都收拾完了,向鹏飞已经把饭菜都端到了饭桌上,碗筷都给摆好了。
“嗯嗯,不错不错,超英你今天做饭的手艺大有长进啊!”
庄老太咂吧着嘴,看着那半碗切的细细的咸菜丝,还点缀着翠绿的葱花,难得的表扬了几句。
庄超英尴尬地笑了一下:“妈,今天的早饭是鹏飞做的,我只能算是打了个下手。”
“哦?行行行!”
庄老太眉开眼笑:“鹏飞啊,以后家里的一日三餐,就交给你来做了,有需要的地方,就让你大舅舅给你帮忙!”
向鹏飞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庄老太,又看了看庄超英,然后又扫了一眼庄赶美一家四口,婉拒道:“外婆,你太抬举我了,我做不好的。”
“家里还有你和小舅妈呢,你们才是最会做饭的人,我这顶多算是能应个急。”
庄赶美媳妇假笑道:“鹏飞,你这话就见外了,其实你做的挺好的,我们都相信你能做好!”
这顶高帽丢过来,向鹏飞根本就不接,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说道:
“嗐,谢谢小舅妈的认可,不过呢,我在家的时候,我妈总嫌我做饭没个准头,不是做多了要倒掉,就是做少了不够吃,如果到时候出现这种情况,还请小舅妈以及外公外婆不要见怪!”
一听这话,庄老太用力摇头:“哎呀,做多了可不行,浪费粮食最可耻!吃个半饱就差不多了,这样身体才更健康!”
“算了算了,鹏飞你毕竟是小孩子,指望着你,我总归是不放心,那就还是让你大舅舅做吧!”
“啊?那……好吧!”
庄超英的一张脸,迅速晴转阴,有点沮丧的应道。
他原本以为逃脱了家庭煮夫的命运,可没想到大外甥几句话,就让他老妈改了主意。
这小家伙精着呢,心里还是蛮有数的。
吃过早饭后。
庄赶美急匆匆的去上班了。
他媳妇对庄超英说道:“大哥,振东振北就交给你了,我出去有点事。”
说完她就扭着屁股去找人打麻将了。
庄超英把向鹏飞和振东振北带去堂屋饭桌前,一人一个小板凳坐好,就开始给他们辅导功课。
仅仅几分钟后,他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向鹏飞虽然坐的笔直,表情也很认真,但却像是鸭~子听雷,什么也不会似的。
而振东振北就更不用说了,才听了几分钟的讲,就开始想打瞌睡了。
见此情景,庄超英愁眉不展,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当老师最怕的就是遇到蠢笨的学生。
他忽然开始想念自己的一双儿女。
图南和筱婷做功课的时候,他只需要稍加点拨,就能收到良好的反馈。
可现在倒好。
向鹏飞和振东振北这三个男孩子,完全就是朽木不可雕,讲一道最简单的数学题,都快要他的老命。
当然了,向鹏飞和振东振北,还是有些差别的。
向鹏飞主要是基础差,脑子其实并不笨,有些题目耐心讲透了,他就能听明白。
可是振东振北就不一样了,那是真的点不透,讲不通,榆木疙瘩。
他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把庄超英的唾沫星子都耗干了,愣是一点也没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