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撒谎!王五!你在矿石场聚赌不是一日两日,我们一家半月前才来扶海城,怎么可能策划整件事情!”
林老太同样觉得不可思议,她们家明明是报案者,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被告人,天地旋转,岂不是乱了套。
“大人,我儿子若是主谋,为何会主动投案,当时若不是他将消息告知衙门,王五等人还在矿石场待得好好的,我儿意欲何为啊?”
王五望着林老大,眼神里满满都是狂怒:“你是为了给自己开脱,把脏水都泼到我们头上,自己抽身事外,我们这么多人难道会合起伙儿来污蔑你吗?”
说着,又凄惨万分对县令磕头:“大人,我们句句属实,没半句欺瞒,不信,您可以问问周员外!”
一直默不作声趴在地上的周员外,猛地瑟缩一下,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连日来苦不堪言的牢狱生活,想想都觉得害怕。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林家人造成的。
若不是他们横插一脚,矿石场的事天衣无缝,根本不可能泄露出去!
他忍着心虚,装作一副坚定的模样:“在下……在下知罪,一切责罚愿一力承担,林家对我爱女有恩,我豁出去这条命,权当是回报当日恩情!”
模棱两可的话,好似回答了王五的话,又好似没有。
堂外的百姓这会儿纷纷炸开锅。
有称赞周员外知恩图报的。
“好人啊,为了林家当年的救命之恩,甘愿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揽,承担这么重的罪名,以后能不能再见到女儿都未可知!”
“对啊,对啊,林家是算准了周员外不会抖落出自己,才敢堂而皇之把锅盖在别人身上!”
有大骂林家人挟恩图报的。
“这也太猖狂了,我瞧平日里钟叔跟林家老太关系可好了,会不会这件事,他也有份参与!”
“不好说,听说王五骗了上万两呢,那么多银子,谁能不动心!”
堂上,县令老爷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了,冲师爷使了个眼神,立刻有份早已准备好的供词摊在林老大面前。
“画押吧!”
林老大认识的字不多,根本看不出来上头写的什么。
可钟叔是识字的,将上头的内容转述给他。
衙门是要将罪名全部扣在林老大头上,却保下了始作俑者王五等人,连周员外不过是个偏信罪,唯独他,罪行磊磊,罄竹难书。
“大人冤枉!小人从没做过这些事,我不画押,我不画押!”
林老太早被突然起来的污蔑吓得慌了神,事到如今几人作证指认,周员外看似在帮忙实则更坐实了大郎的罪名。
她不知道一切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明明不久前衙门还因为他们的善举,说要奖赏林家,如今才过了几天,天都变了。
若是惩恶扬善的下场是黑白颠倒,这世间还有谁敢做好事!
钟叔自是相信林家的人品,恭敬磕了个头。
“大人,小老儿熟知林家大郎人品,断做不出供词上的恶事,还请大人明察秋毫,我愿意堵上名声替林大郎做保,事情绝对有蹊跷。”
钟叔在扶海城颇有名望,县衙也得给几分面子。
县令沉了脸色。
师爷上前趴在他耳边小声道:“大人,您别忘了,周员外承诺过只要您放他一马,就把城外两处年收三千两的庄子送给您当谢礼。
王五也说了,只要能让林老大入罪,他全部家产都奉上也是愿意的。
钟老爷子的儿子不过是京都一个小官,天高皇帝都管不着,何况他?您不用顾忌的。”
县令点了点头,觉得非常有道理。
见林老大不肯乖乖认罪,立刻呵斥出声:“上了公堂还敢嘴硬,王五等人还能合起伙儿来哄骗本官不成?案件已经十分明了,无须再断,林延春拒不认罪,那就上刑法!”
话音刚落,就有差役上前按着林老大趴在板子上。
“咚咚咚……”
落下数道沉闷木板声。
与此同时的钟家。
祥云靠在院中躺椅上,眼皮子跳个不停,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厨房里的凤仙看着外头日头西斜,被喊去衙门的三人迟迟不归,心思开始飘散,险些切到手。
这时,一道身影匆匆跑进院中,是前些日子常来看病的婶子。
“不好了,不好了,林家大郎挨板子了!”
祥云立刻坐起身,凤仙从厨房往外跑。
“婶子你说清楚些,我们家人不是衙门喊走作证的吗?好端端的怎么会打板子,我们可是给衙门提供消息的证人啊!”
那妇人跑得一头大汗,顾不上擦,急得直跺脚:“王五那几个混账东西,合起伙儿来把脏水泼到你家大郎身上了,说他才是主谋!”
“荒唐!这怎么可能,县令大人不会相信的!”
“怎么不信?你不知道咱们这个父母官,和稀泥的一把好手,谁有钱谁有理,落在他手上林大郎要倒大霉了!”
周蛮也从房里跑出来,还在病中的她看起来蔫了吧唧的,走路都站不稳。
一把上前拽住妇人衣袖:“我爹呢,我爹怎样了!”
妇人眨了眨眼,迷茫道:“你是?”
“我爹是周员外,他被府衙的人抓走了!”周蛮哭红了眼。
妇人一听周员外的女儿竟然是林家人在照顾,一时间无语,方才在公堂上,周员外看似在替林家掩护,实则是坐实了林家大郎主谋的罪行。
怎么瞧都不像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林家心眼也太好了,被人卖了还替人养孩子。
这样好的人家,怎么可能是王五口中的恶人。
“你爹好得很,要不是你爹作证,林家老大的罪名还不会定得如此快!”
妇人嘴一撇,将袖子抽出来,从凤仙道:“她爹在公堂上跟王五几个狼狈为奸,你们还有心思给别人养孩子,善心也该用在该用的地方!
赶紧想想办法吧,不然以周县令的德行,你们家大郎一日不认罪,刑法一日比一日厉害,直到把人熬死了,这案子才算完!”
凤仙听完脸都白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谁都不认识,能想什么办法!
就连钟婶都手足无措,老头子已经在现场了,都没能阻止官府动刑,可见她家的面子是彻底不好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