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小长假,来浩然山庄的游客越来越多,这里面,还有外地的人物。
范浩应接不暇,午饭的时候,他忙昏了头,忘记了关山路。
外省的书画家组团拜访范浩,也算是寻常事。
不过,今天从帝都来的一位,是范浩慕名已久的大家。
他的到来,让范浩欣喜万分,书画室内要是能挂上他的墨宝,那将蓬荜生辉。
而他这间书画室也将身价倍增。
范浩带着几个公关精英,亲自陪同,各处转了一圈,又去了书画藏品室。
这位大书法家背着手,不屑地扫视了一圈,摇摇头。毕竟地市级的区域,上得了台面的作品还是稀缺。
“庄老,请多海涵,我也就是乡野小民,眼里只能装下几片树叶,几块石头,江河山川那种境界,还需您来描绘啊。”
庄老故作谦虚,夸了范浩几句,大意是说自己游历多个地方,附庸风雅的企业家很多,范浩已经属于粗通文墨的级别了。
到了文玩室,庄老一眼就看上了两把紫砂壶。转脸对随行的一位汉服女子说:“小墨对紫砂壶有没有研究?”
叫小墨的女子忙说知之甚少,庄老捧着其中一把对大家说:“这把壶丰润如玉,器形饱满,来个有奖竞猜,看看谁知道这把壶的雅名。”
大家都很低调,摇头说不敢乱说,请庄老指教。
“说出来,女士们不要害羞,看形状,凭手感,这是一把西施壶,当初却是另一个名字,叫西施乳,饱满丰挺如酥如玉,可谓人间极品胸器啊,呵呵。见壶如见西施,大家脑补一下,西施有多美。”
大家都鼓掌,对庄老的博学广识赞不绝口。
庄老又捧起另一把壶,先问大家,可没人回答。
“所谓明月千里寄相思,半月万里思更浓,满月人思乡,半月则思人。古人的雅,我们无法想象,也无法超越,这把壶名曰半月壶,仔细看,是不是神韵就出来了?”
大家又叫绝。范浩上前,请庄老鉴定一下两把壶的高下,庄老沉吟片刻:
“不瞒范总,我这个年龄,还是更喜欢这把西施壶。”
范浩立即让人把西施壶包好,送给庄老,弄的庄老大悦:“君子爱壶,取之有道,我一向不受无功之禄,范总这么侠气,叫我如何能承受呢?”
“缘分缘分,雅物配雅士嘛,放在我这就糟蹋了。”范浩恭恭敬敬递上,心里却愤恨着,特么的,两万八的紫砂壶转眼就没了。
一行人转了一圈,庄老的态度也和气多了,夸了范浩好几回。
到了茶室,庄老想欣赏一下茶艺表演,范浩急忙让人去找紫燕。不多时,紫燕穿着紫色旗袍翩然而至。
庄老的眼神立马就变得温和如水,他哪里有心思欣赏茶艺。
端茶的时候,庄老起身,双手去接,却故意捧住紫燕的手。
不过紫燕反应快,迅速挪开,将茶盏搁在庄老的手里。
范浩犯难了。万一这老家伙有了非分之想,紫燕可不一定答应。
于是,紫燕端茶之后,范浩又让小叶上场,并且送给小叶一个眼神。
庄老欣赏完,喝着茶,大赞第一位茶艺师的展示,说紫燕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茶仙子的美。
喝过茶,就到了餐厅。庄老提议:“刚才那位茶仙子呢,那么辛苦,我想敬她一杯。”
小叶出去,一会返回,说紫燕身体欠佳,刚喝完药,不能喝酒。
庄老的表情让范浩开始担忧,搞不好,白搭了一把壶,还留不下一副字。
“这样吧,午餐我们简单点,到晚上,那丫头药劲下去了,再来陪庄老喝酒。”
庄老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
范浩心里开始嘀咕了,好色的艺术家遍地都是,他也见得很多,但有头有脸的大家,这么直白的,倒很稀有。
他们如果有想法,会通过私人助理委婉表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动手动脚的,还没见过。
如此不顾及颜面,与他的身份地位都不相配。
可他的考斯特挂着京牌,谈吐又风雅,见识也够广,还有几个衣着光鲜的随从,怎么看都不像冒牌货。
也有假斯文的企业家被假货算计的,烧一笔钱一条龙伺候完了,只落了一张废纸,还落下笑柄。
这世道,假货多,人也有假冒的,防不胜防。
可万一是庄老本尊呢,自己不就白白浪费一次绝佳的机会。要知道,庄老的字,已经涨到十几万一平方尺了。
范浩想赌一把。
趁着午休,范浩叫紫燕到办公室,他要亲自做工作。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之后,紫燕说:“宁愿不干,我也不想再见到那个老头子,你都不知道,他那颤抖的手有多恶心。”
“这几年,我待你不薄吧,关键时候,牵涉到重大利益的节骨眼上,你这么一退,是不是辜负公司的栽培?”范浩仍不甘心。
“那么多茶艺师,为啥偏偏找我呢?咱们不是有规定吗,各工种不串台。”紫燕试图抵抗着。
“我就不明白了,你愿意陪一个穷小子,却不肯作陪一个大艺术家,又不是让你献身。”范浩想不通。
紫燕挤出几个字:“我愿意陪穷的。”
范浩叹息:“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小子?我劝你还是别陷进去了,到时候,你会接受不了的。你是我最欣赏的员工,我不希望看到那一幕。”
紫燕惊讶:“范总想说啥?”
“算了,既然你铁了心,我也不再勉强,另想办法就是了。”范浩无奈地摇着头。
紫燕并没离开,似乎有话要说。范浩看她一眼:“还有啥事?是不是想通了?”
“不是,刚才怎么没见那个穷小子呢?”
范浩一拍大腿,晕头转向的,居然把他给忘了。“快去找他,估计还没吃饭呢。”
紫燕撇着嘴:“我不去,人家看不起我,范总给他打电话吧,说不定,他有办法呢?”
“你们俩怎么啦?上一趟黑山镇就闹崩了?”
“我一个农村丫头,有啥资格闹。今天休班,我想多休息。”
范浩觉得闹几天别扭也好,过两天,自己的值班任务结束,蔡澜漪就接手了,他不在山庄,也免得紫燕陷进去。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一位只有百天寿命的奇葩。
范浩亲自过去,叫醒关山路,讲了自己的忙碌和疏忽,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疑虑。
“艺术圈的事情我不太懂,一个老艺术不应该是德艺双馨的吗,怎么会鄙俗到这个地步?”关山路觉得匪夷所思。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等见识多了,你也就没那么震惊了。只是,他难为的是紫燕,你也知道紫燕的脾气。”
“哈,当然知道,翻脸比翻书还快,范总不是有先例吗,照你们的规矩办就行了。”
“你不担心紫燕啊?”
“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意思搅和公司的事情呢。”
范浩紧急叫停:“你哥早就当你是公司的一员啦,遇到事情,还是要站哥哥身边吧?”
想想范浩对自己的厚待,关山路也不好打退堂鼓,于是问:“我能帮啥呢?”
“晚宴你要参加,我觉得这个庄老不好对付。”
关山路伸个懒腰,表示答应,还提出要让紫燕到餐厅,他想看看那个老家伙采用的是什么套路。
“老祖宗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是劝不动了,你们年轻人好沟通,还是你去说吧。”
“叶局呢?”
“回去接老婆孩子,明早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