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后害怕了。”
“我没有。”
“如果你没有，你就不会在最后加一句‘你走吧’。”
白心儿信誓旦旦，不大的脑袋在此刻发挥出了一针见血的作用。
她脸上笑颜如花，“你是因为担心我才这样说的，对吧。”
龙飞道，“不是。”
这是真心话。
即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那多余的一句话，他也肯定，自己绝不是因为担心白心儿才那么说。
如果是。
龙飞低头看着手中的短剑。
此刻它应当在白心儿的脖子里。
白心儿在龙飞身边，依旧笑道，“本小姐承认你是一个不错的朋友了。”
“呵。”
龙飞懒得理她，“说说现在铁学院里，究竟是什么情况吧。”
“你还会关心这些？”
“我只想知道，我们是不是应该跑了。”
对于跑路，龙飞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单凭他现在只因受了一点小伤，就被白心儿包成粽子一样，他都觉得，这里不能再久待下去了。
危险有时候不仅来自猎物，也来自朋友。
“话说回来。”
白心儿语气忽然低沉下来，“你真的不难过吗？”
“难过什么。”
“夜空星。”
“唔。”
龙飞道，“刚刚心里感觉有一点痛。这算是难过吗？”
白心儿道，“这就是难过。”
“我看书，发现里面描述人类的感情，是七情、六欲。”
“那我是不是该恭喜你，你又体会到了人类的一种情感。”
“不知道。那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
白心儿嘟囔道，“你可真是……”
二人之间忽然陷入沉默，龙飞是在思考接下来的事情，在他的世界中，生存往往在第一位，他很难为别的事情分心。
白心儿忽然道，“还是说说现在学院内的情况吧。”
“夜空星接收了不少从风月二盟脱离出来的人，三个月下来，他的星盟本就已与风盟不分伯仲，这次晨贺年战败，晨乔宣布风盟解散，星盟在仅存三盟中已经是第一大盟。”
“为什么要解散呢？”
“不解散，等着被你一点点快刀子割死吗？”白心儿忽然没好气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龙飞：“？？？”
我们不是在讨论风盟解散的事情吗？
白心儿骂完，只觉心情大好，浑身都舒服了，哼了一声。
继续给龙飞分析，“我本来一直以为风盟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却忽视了夜空星。”
“我总觉得这不是他的目的。”龙飞道。
龙飞虽然不精通于人类的弯弯绕绕，但是他凭借着自己的直觉指出其中的问题，“我觉得，这不是夜空星的目的。”
“我们想一块了。”
白心儿坐下来，望向营帐外那一片月光，“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我不觉得那个一直昏昏欲睡的家伙会有动力做这些事情。”
“没有欲望，就没有动力，没有动力，人很难成长久事。夜空星，所图甚大。”
啊，他想这么多的吗？
龙飞觉得脑子有点疼，“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要不我休息几天，然后去杀掉他。”
“啊？”
“杀毛啊！”
夜空星还没急，白心儿先急了，“我们是同学，你想被驱逐出去吗？还是上少年法庭。”
龙飞挠了挠头，用他仅存的那只胳膊，“那怎么办。”
其实这两者对他来说都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无论是进警局感觉跟回家一样。
里面的人感觉可要比外面聪明多了，说话又好听。
白心儿打断了龙飞的思考。
“我去找晨乔。”她说出这句话，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
“啊？你们不是敌人吗。”
今夜发生的事情让龙飞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他第一天上学，就被同学冤枉的时候。
只不过，相较于那次他满脸通红、愤怒，明明有好多话想说却一句都说不出来，这次的情况感觉要好多了。
“敌人也能成为朋友？”
“就像夜空星本来是我们的朋友，但是他现在是我们的敌人一样。”
白心儿道，“欢迎来到无耻的人类的世界，龙飞。”
“我只觉得愚蠢。”
龙飞将黑色短剑放在自己腿上，取下脸上的面具，顿时一股凉意直冲心头，他咬牙克制住身体的颤抖。
面具戴太久，副作用忽然就像是山崩一样开始冲击龙飞的精神。
几秒钟后。
“呼——”
长呼一口气，龙飞道，“能给我拿几本书来吗，白心儿。”
“好的。”
白心儿丝毫没有注意到龙飞的异样，开心转身，哼起小歌。
离开前，她道，“好好养伤，不要乱走动，等我回来哦。”
龙飞静静地看着手中的面具，直至白心儿离开。
他放下面具，忽然看向营帐内的一个阴影处。
“幽澜，你是来杀我的吗。”
“呵呵，为什么这么想？”
“晨贺年的武器，是你给他的。”
“只是借，我已经收回来了。事实证明，你依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还给别人？”
“很多。我会慢慢挑选。”
龙飞沉默片刻后道，“你出来。”
一声低笑，幽澜自那片阴影中走出，苍白的脸上负着一层诡谲的微笑，“你完成了一场精彩的战斗。”
龙飞摇头道，“可惜。”
幽澜知道他在可惜什么。
“死亡并不是结束，你杀死他，只会为自己招来更大的祸患。”
“他的家人？”
“还有朋友。或许还有他们朋友的朋友。”
“要杀死一个人，你要处理的可不只是那个人。”
“人类的规则真难懂，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难道还有为他报仇的必要吗？”
想到苏雪，龙飞又道，“他们还破坏规则。晨贺年那每一箭可都是要杀我的。要是没有‘气’，你现在也该抽出我的骨头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幽澜忽然感觉，自己竟然在那一瞬间看到了龙飞眼底的一丝企盼？
幽澜看着龙飞，忽然道，“如果是你的奶奶被杀死，你会为她报仇吗。”
龙飞看着幽澜，闭嘴，左手握剑，面具再次戴在脸上，“那时，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杀死你。”
幽澜微微一笑，“一样的道理。”
这两个疯子互相对峙，谁也不让谁。
“家人，和朋友，或许还有恋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有点牵绊，断不了，也没法断。”
“面具取下来吧。戴久了，对你不好。”
二人对视良久，龙飞取下面具。
“多读书。下个月，铁榜就要开了，到那时，只有猎杀野兽可以兑换积分了。”
“月末的时候来找我，我再教你些东西。”
“活久点，记好我们的约定。这个月的积分，就算了，好好养伤，小家伙。”
留下这么一堆没头没尾的话，幽澜走了出去。
龙飞在他背后静静地看着。
“幽澜，你到底是谁？”
“你师傅。”
幽澜挥了挥手，只留给龙飞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