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等待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
浣碧在屋内坐立不安,一会儿担心内务府不肯帮忙,一会儿又想着若是凑不齐材料,自己这一番努力岂不是要付诸东流。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小太监终于回来了。只见小太监满脸喜色,手里还捧着一个小罐子,说道:“可算给您办成了!好不容易从库里翻出了一些咸奶茶,小主您看看,够不够用?”
浣碧连忙接过罐子,打开一看,里面的咸奶茶虽然不多,但应该勉强够制作两盏雨露茶了。她心中大喜,连忙向小太监道谢,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算再给赏钱。
小太监一脸感同身受的喜色,等了一会儿却没见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咂了咂,“那奴才就告退了。”
浣碧则迫不及待地开始准备制作雨露茶。
她按照信中的方法,将收集来的霜露倒入锅中,再加入泡好的普洱茶,小火慢慢熬煮。随着锅中水汽升腾,茶香渐渐弥漫开来。她又小心翼翼地倒入咸奶茶,眼睛紧紧盯着锅中,不断搅拌,直到那股咸香弥漫整个房间。
终于,雨露茶制作完成了。
浣碧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盏,心中既紧张又兴奋。她深吸一口气,将茶盏放进食盒里就往养心殿去。清丽的脸上紧抿着唇,勾起的唇角却暴露了她的内心。
翠儿跟在后头,几次提出替浣碧拿着都被她拒绝了,她只得紧紧跟在其身后。
当浣碧来到养心殿外时,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浣碧心中一紧,连忙说道:“本小主是启祥宫的官女子,特意为皇上献上一盏雨露茶,还望侍卫大哥通融通融。”
侍卫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说道:“小主得等会儿了,皇上这会儿有要务在身。”
浣碧不懂雨露茶却懂茶,茶香只有冒着热气的时候才勾人呢,她不免心里着急。
“侍卫大哥,我从前便是养心殿的御前宫女,常常伺候皇上笔墨用茶,这雨露茶是皇上的最爱,冷了味道也不好了,不如让我进去等吧。你们就通融通融吧?”说着,浣碧就往上走。
侍卫们左右为难,硬着头皮阻拦她。
哈尔济敦领着侍卫回来换班便看到了这一幕,他面不改色抱拳道:“这位姑娘,皇上在处理国事,无法通融。你只管这样回你家主子即可。”
翠儿蹙眉,赶忙搀扶住浣碧,“你这侍卫怎么这样说话?这是皇上亲封的官女子。”
浣碧脸色难看,这次她特意没有选择甄嬛的旧衣裙,可这侍卫说的是什么话?
哈尔济敦也是吃惊,不动声色的在浣碧裙摆流连了下,忙躬身请罪。
还是苏培盛听见动静,出来替几人解了围。
“皇上正与几位大人共议国事,何小主在这儿等着也不是事儿,不如进来等吧。”
浣碧一喜,强压着心头怒气,整理了下衣衫,提着食盒,昂首挺胸地走进养心殿。
来到茶水间,浣碧亲亲热热叫了声苏公公,“皇上什么时候见我啊?”
苏培盛不动声色看了眼食盒,面上嘘声,“小声些,你当咱家也在骗你啊,皇上可忙着呢。你就老实在这等着吧。”
浣碧忙拉着他,满脸恳求,“苏公公别走啊!这茶若是冷了可怎么好,公公您最疼我了,您就帮帮我吧!”
苏培盛顺着她的动作看去,食盒被掀开,一股独特的香味弥漫开来。
苏培盛眼前一亮,果然是雨露茶!
方才他出来时就隐约听见有人提到了雨露茶,结果还真是。他不由对这个沉寂已久的浣碧另眼相看起来,这背后必有贵人指路啊!只是佟佳皇后仙逝后皇上从未叫人烹煮过雨露茶...既然她背后的人指点了这门手艺想必该考虑过这点吧?
这般想着,他便道:“雨露茶之所以采用第二泡的普洱便是为了去其涩劲,取其微苦。您不如试试将这雨露茶再煮一遍,也不必怕这茶凉了不是。”
浣碧一怔,随即露出狂喜的表情。见她明白,苏培盛这才放心离去。
茶水间有专门的侍茶宫女在,自己怎么也是她们的前辈了。这样想着,浣碧不自觉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那边几个,过来。”
几个宫女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子面面相觑,还是乖乖上前。
吩咐了几个宫女再煮一遍,浣碧移步打量起这个自己待了一年的茶水间。
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穿上御前宫女的服制时,那满满的骄傲。现在看看这几个宫女的衣裳,浣碧撇了撇嘴,还是自己的衣裙更华丽漂亮。
这样一想,浣碧不禁乐了起来。其他侍茶宫女一辈子也就混成了个老嬷嬷,自己再怎么样也是妃嫔。乐着乐着,她突然想到了刚刚那个侍卫头领把自己当成了宫女的事,瞬间就没有那么开心了。
好在大概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苏培盛来请了,浣碧这才振作了起来。
她一边跪地请安一边将茶盏高举过头,醇厚的香味弥漫开来。皇帝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怀念。他示意浣碧将茶盏呈上,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刹那间,皇帝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有惊讶,有怀念,还有一丝警惕。
他看着浣碧,缓缓说道:“这茶的味道,竟有几分朕当年所尝的味道。你是如何知晓这做法的?”
浣碧心中一紧,她早就料到皇帝会有此一问,于是故作镇定地回道:“回皇上的话,嫔妾偶然间听一位宫中老人说起,便记在了心里。想着皇上日理万机,若是能喝到这熟悉的味道,或许能稍解疲惫。”
听了她的回答,皇帝默默又尝了一口,“是吗。”
浣碧心中打鼓,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自己兢兢业业、尽心尽力伺候了他那么久,却只得来一句“是吗?”,她不免有些委屈。
这抹委屈映入了皇帝心里。
当年佟佳氏虽出身尊贵,终究是后宫众多繁花中的一朵,百感交集之中,她创作出了雨露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