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三兄弟也算咱们东曦山庄百杰中的剑侠,岂会连一个中了毒的贼子都制服不了?”
“听庄主说,苏诫此人从前只是一文弱书生,虽六艺精卓,但从未师从过任何门派,近年来,无数江湖侠义想取他狗命皆不能,真不知他从何处练就的这一身本事!”
“上一回岭西天玑门接了彧国一京官的二十箱“诛苏金”,帮忙铲除苏贼,可想他们当时出动了门中七杰都没能伤了苏贼,还被姓苏的打了个半身不遂,现在还在床上养着呢!”
“所以为防万一,庄主才布下了如此缜密的计划——由羡娘先给苏诫用下软筋散,使他的内力无法运行,再由我等出手取他性命,预防疏漏,我们这次还来了二十二名师兄弟。”
“加上羡娘和阿致,妩薰师姐和长富哥,二十六人呢。”
……
屋内交战正烈,屋外的人边是闲话,边注意四周防守。
突然,剑士里有人问:“倘若今夜姓苏的没有中毒,那……我们今夜能杀得了他吗?”
“不可能!”羡娘即刻驳言。
虽语气坚定,渐渐僵硬苍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她的不确定。
她明明在苏诫的杯盏中和了药,看着他饮下了茶,他怎么可能不会中毒?
以防节外生枝,她甚至在云渡的盏里也下毒了。
方才云渡在她的挟持下出手逃脱,未使几分力,她只当她是动作敏捷,也小有几分功夫傍身,竟是没去想她中没中毒。
难道说……他们都没中毒?!
怎么能够?她可是亲自试过药力的。
她身上只习了几招危难时脱身的三脚猫功夫,服了软筋散不消两刻时便浑身酸软,昏昏欲睡,他们如何就没事?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听着里头打斗声愈渐激烈,羡娘惶惶不安起来,她转头看了看孩子所在的东厢,下意识往后退走。
隐至人后,她对围守众士中的首领道:“周舵主,你说,这苏狗是不是会什么避毒之术?”
“避毒?”蒙面的男人嗓音粗沉,“若真如此,那可就不好办了!”
羡娘后背一凉,颤声:“那你看,眼下该如何是好,这人还捉的住嘛?为了杀苏诫,我花了四年的时间筹划,庄主找上我,给我那张画像让阿致记认为生父形容,还安排了大伙来助我复仇,羡娘本该感激不尽,我还以为此事能一举办成,不曾想……”
失望的话及时止住。
周舵主也是不悦,冷哼一声:“不好办不是办不成,我们有二十余人,还能让他一个肉体凡夫跑了不成!当初说要先给他下药再擒,我就觉得是多此一举。他武功再卓绝莫测,还能逃的出兄弟们的剑网?斩雾六影……”
剑士中跳出六道黑影,齐声:“六合阵——”
“啊……”
“呃……”
“嘭……”
“嘭……”
黑洞洞的门洞里飞出一……二……三团巨物,猝不及防间,疾步援战的六影霍一下被撞飞回来,一个个滚下阶梯。
“……我去看看阿致。”羡娘转身向儿子的屋急步。
“他娘的!老子还不信了,一个半路改行,嚼了半生墨的指挥使能有多大本事!给本舵围死了,我去看看。”
说罢,男人“咻”地拔出窄身长刀,跳进漆黑的屋。
“一个人?”
男人一进里厅,即见一男子优哉游哉地席坐在炭盆前,微弱火光照出一张俊帅的面庞。
美唇噘起,轻轻地吹着火,漂亮非常的一双手在火气上翻来覆去的烤。
姿态端雅,袍服整齐,吹的红亮的光映上线条优美的五官,鬓边一丝头发也没乱。
“真是见鬼啦!击退三个高手还能不喘一丝大气,这般神人目前见过的只有神秘阴鸷的庄主及仙风道骨的前庄主!”周舵主看着镇静自若的苏诫,心中唧咕。
见战力最强的老大进屋后不起动静,候在庭中的众剑士满心疑窦。
问被打出来的三兄弟,只得“身法奇诡,不可估测”一话。
话到一句“周大哥怕也是要吃亏”,屋里乒铃乓啷终于响起来了。
先听一声金石相击发出的“当”的乍响,火星立时散了满屋亮堂。
四窜的火星子像极了夏夜的流萤,它们关在一方不大不小的方盒子里,几点逃出封闭,飞到了外厅,渐次陨灭风中。
些许浮游纸糊的木格长窗上,灼通油纸,漏出许多的洞洞眼眼。
挥刀掠起的风在屋子里回荡,响动缕缕嘶鸣。
游弋的星子散尽后,屋室里多个角落突然摇曳而起片片火光,火势见风猛涨,瞬间便照得一室通明。
亮堂堂的光线中,两袭影子你来我往,难分高下。
长刀舞若彩蝶戏花的,不说也知是今夜行动的首领,而那衣袂飘逸如云如浪手无寸铁的,除却苏诫又当是谁?
百招过后,大火烧上了房梁,滚滚浓烟漫上屋顶,光影里使刀的汉子逐渐疲累,节节败退……
众人见势不利,一哄而上。
从的从正门冲入,从的从屋侧透光的长窗杀进。
屋中顿时纷乱如麻,乌七八糟,乒乒乓乓,东倒西歪……
紧接一通混乱的,是接二连三哀嚎着弹射出的人形黑团子。
一、二、三、四……二十……
“再不走,今夜便叫你们全死此地。”
随着冷厉的一声嘶吼,第十九位侠士的身体“嗖”地从光亮里弹出,“哐”一声砸碎了墙脚的一口大水缸,覆了一层冰的水哗啦淹了一地。
远道而来锄奸铲恶的二十二侠士之二十位一个个在地上翻来滚去,连声嘶嚎。
缓了片刻,众人爬将起身,等待舵主下令是否再战。
正当时,见西厢的屋门“嘭”地被人自里踹开。
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急速跑出,手里拎着柄同伴的长剑,身后却无人追出。
“先撤,我来断后。”
周舵主一声令下,身边黑影旋即隐入夜色,隐不了的,一瘸一拐灰溜溜绕从后门跑了。
到了后门,发现门开着,一辆简素的马车嘎吱嘎吱渐去渐远。
正是见势不对,紧急带上儿子远避的羡娘。
比起为夫报仇,孩子的安危才是她命中至重。
这头周舵主看见衣裙似云的姑娘慌急且杀气腾腾地朝自己过来,提上刀就想上去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