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开口的不是布莱克,而是塞西尔。塞西尔掏出枪对准他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坦维尔。”
门口,是两个身穿斗篷的“人”。
“我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虫族的战士。”
他们的声音粗糙沙哑,像是衰老的老者,但如果仔细听,能在那声音里隐约听到树枝摩擦的声音,沙沙作响。
这就是虫族的敌人,坦维尔,一种有智慧的……树木。
他们两个打招呼的语气堪称平静,如果忽略塞西尔举着的枪的话,场面简直可以用“友好”来称呼。
另一个坦维尔开口,宽大的黑色斗篷底下传来沙哑难听的声音:“布莱克,我想这位军官虽然和我们的交易品关系匪浅,但他显然并不是我们的交易物,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
闻言,塞西尔一挑眉,下意识侧眸往坦维尔背后看去——
坦维尔的斗篷十分宽大,两个叠在一起将门口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到后面有什么,同时也空空荡荡的,看不出来有东西。
他不禁松了口气:看来梅尔文并不在他们手里。
这么想着,塞西尔回过头给了安德烈一个眼神。
两个人默契非常,安德烈接到塞西尔的眼神,匕首往布莱克脖颈上一抵,逼迫他做出反应。
布莱克举起双手,慢悠悠地道:“我想我知道货物在哪里。但在此之前,我想跟你们清算一下我们的交易内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答应过我,会把诺兰带回我身边。”
“那么现在,诺兰在哪里呢?”
“……”坦维尔沉默,“很抱歉,我们在半路跟丢了你要的小家伙。但据我们所知,你要的人已经跟着我们的货物来到了这里……请问,我们的货物在哪里?”
安德烈对塞西尔说:“货物就是梅尔文阁下?是他骗梅尔文来这里的。交换是诺兰。”
塞西尔沉默不言,枪口一直对准坦维尔,就没放下来过。
他得知道具体情况。
坦维尔扫视一圈查看情况,开口:“哦,货物并不在这里,反倒是多了两只跟屁虫。让我猜猜看,你背叛了我们的交易,亲爱的布莱克?”
布莱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仰起脖颈给他们看抵在自己颈间的匕首:“你何曾见过如此‘友好’的友方?”
安德烈说出了塞西尔所想:“声音这么难听就别往话里加这么多形容词了,怪磨人耳朵的。”
坦维尔顿了顿:“……自身难保的小跟屁虫……”
安德烈把匕首往布莱克脖颈上抵了抵,“自身难保的是你的交易人,坦维尔。”
“说,梅尔文阁下到底在哪里?”
安德烈问出这个大家都在关心的问题,一时间,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布莱克身上。
布莱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遵循交易法则,两手交易。告诉我诺兰在哪里,我才会让人带梅尔文过来。”
这句话把安德烈说得摸不着头脑:“诺兰在哪里?诺兰不就在……”
他下意识回头一看:客厅里空空荡荡,哪里有神秘灰斗篷少年的影子?
“卧*诺兰呢?”
诺兰在布莱克的卧室里。
他在安德烈挟持布莱克到门口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卧室。
卧室里窗帘紧闭,灯一个都没亮,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估计在发电机被破坏之前就是这个鬼样子。
这个房间他可太熟悉了,被布莱克抓回来的三个月,有两个月他都是在这个房间里度过的,每天不是在这里听布莱克这个疯子发病时的喃喃自语,就是被迫当布莱克睡觉时的抱枕。
诺兰轻而易举地从床上找到了自己的书,书还算完好,没有损坏,就是有被翻动的痕迹。
诺兰并不担心布莱克翻阅他的书,毕竟就算他翻了也看不懂。
诺兰拍了拍书皮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把书揣进斗篷里。
让他们在门口斗吧,他要走了。
诺兰打开卧室衣柜里的暗门,从暗门进入另一个房间。他眼前的房间有两扇门,一扇通往三楼另一边的安全通道,另一扇则是普通的卧室门。
如果那群人还在门口的话,打开这扇门就能跟他们隔着整个三居室面面相觑,尴尬至极。
诺兰的手放在安全通道门的门把手上,刚准备拧动,忽然闻到了什么味道。
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房间同样一片黑暗,也没有窗户和家具,整个房间空空荡荡的。根据诺兰的印象,这里本来应该是个杂物间,只是不知道,杂物为什么忽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台堪称巨大的机器。
那机器靠在墙边,是好几个类似于容器的装置,跟诺兰差不多高,容器的材质并非玻璃,从外面看,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但也不知道哪里开了一条缝隙,里面的东西顺着缝隙逸散出来一些。诺兰耸动鼻翼闻了闻,一阵反胃。
这味道,是雄虫信息素。
还不是一般的雄虫信息素,是麻痹信息素。
诺兰脸色一凝。
看来他们两个带不走梅尔文了。
诺兰脚下换了个方向,往那扇普通的卧室门走去。他手刚刚放在门把手上,还没等按下去,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不是塞西尔和安德烈,或者布莱克,甚至说是坦维尔的声音,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星盗。
那个星盗力气并不大,以至于他将一个满身肥肉的雄虫从一楼拖到三楼时险些累趴下,他的声音因此而有气无力——
“老……老大,我们在一楼楼道里发现了这个……雄虫。”
诺兰心道不好,手下一个用力,打开卧室门冲了出去!
他身形极为敏捷,鬼魅般穿过门口还没谈拢这笔生意的几个人,从堵在门口的坦维尔身边狭小的缝隙里穿过。
他精准地拖起地上死猪一样的梅尔文,拔腿就跑!
坦维尔的动作比他慢一步,细长的藤蔓从他们斗篷底下伸出来,迅速增长,在诺兰身后穷追不舍。
手里拖着一头近二百斤还无意识的死猪对诺兰来说着实太费劲了,他一咬牙,手臂一甩将梅尔文甩到自己前面,打开楼道门一脚把他踹进了楼道里。
“等等!”塞西尔抬脚想追上去。
就在这时,原本一副引颈受戮模样的布莱克忽然趁安德烈不注意,转身干净利落地扣住安德烈手臂,将他手中的匕首夺过来。
布莱克咬住匕首,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他缓缓抬起手,指缝间夹着一个薄薄的遥控器:“你们的对手是我。”
说罢,他按下遥控器上的按钮,一股高浓度的雄虫麻痹信息素顿时充斥整个三楼空间。
“……*。”地上的安德烈马上就失去了反抗能力,咬着牙骂了句脏话,道,“麻痹信息素,你还真是不要命……”
布莱克倒在安德烈身上,勉强笑了笑:“至少我的交易完成了,不是吗?”
安德烈“呸”了一声,勉强抬腿踹了他一脚,将他从自己身上踹下去:“那可不一定,我们的小诺兰追过去了。”
“那又如何,信息素很快就会扩散到整座堡垒,诺兰逃不过的。”布莱克低低地笑出声,“我们没准会在死后相聚。”
安德烈忍不住了,骂道:“你**的真是个疯子!”
“够了。你要是想跟他对骂,日后去他坟头不行吗,非得现在?”塞西尔用枪托打晕布莱克,把安德烈从地上捞起来。
他闭气及时,收到信息素影响还算小,不过也坚持不了多久,他带着安德烈来到空气相对流通的客厅。
麻痹信息素是雄虫意外濒死时散发用来自保的信息素,不分等级,无差别攻击,只要是有接收信息素能力的雌虫或者亚雌,都会在接收到信息素的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如果距离信息素爆发源头够近,还有很大可能在沉眠中死去。
能这么快就麻痹三个高级雌虫,说明信息素爆发源头就在屋子里,不知道布莱克是怎么收集并释放的,但也不重要了。
塞西尔“噗通”一声跪倒,连支撑自己身体的力气都没有,缓缓地顺着墙坐下去。
他努力想站起来,可四肢软绵绵的,像是没骨头的棉花,连抬都抬不起来。
他闭上眼睛,眼前闪烁的是自己这短短二十多年的一生。
他看到黑市贫民窟里在雄虫折辱下挣扎的雌虫幼崽,看到元帅对他伸出的手,看到了在军部竞赛中一骑绝尘意气风发的少年,也看到被冠授上将职称时昂首挺胸的军雌。
完了,都开始跑马灯了。
最后,他眼前出现了那扇该死的门。
门把手被缓缓拧动——
“吧嗒。”
轻巧的脚步声在客厅响起,像是什么人从外面翻进了客厅中。
塞西尔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声音,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客厅的方向。
一个面黄肌瘦的雌虫幼崽戴着防毒面具从客厅隔断处探出头来,凸起的眼珠左右转着扫视一圈,小声说:“哦,看来情况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