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这次倒是雷厉风行,想必,她是真的让元婉如唬住了,生怕元婉如没收到银子,便真的不管不顾,随意使坏。
很快,曹嬷嬷便将两万两银票,送到了望春堂。
厚厚一沓崭新的票子,元婉如仿佛还能闻到,钱庄特有的墨香。
元婉如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曹嬷嬷回去禀报老夫人,我向来说到做到,收了银子,便不会闹事了,请她安心吧。”
曹嬷嬷嘴角扯了扯,“那边好。”
等人一走,元婉如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票面凸起的纹路,随手抽出一叠,她也没数,不过,看那厚度,约莫有五千两的样子。
她爽快大方递到汪敏面前:“娘,这些您收着。\"
汪敏正端着茶盏,见状连忙摆手,茶盖与杯沿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使不得,娘这里不缺银子使。\"
元婉如却不依,将银票硬塞进汪敏袖中,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我也不缺银子呢。”
“您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攒的私房钱,怕是比夫君的还要多。\"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您是不是嫌少了,若不然,我便把老夫人这些银票,都送给娘。”
汪敏摇头:“胡说,娘不图你的东西。”
元婉如委屈地皱眉:“这是婉如的一片心意,娘若执意不要,我等会只怕没胃口吃饭,晚上更是觉也睡不好了。\"
这话逗得汪敏和陆江年,都忍俊不禁。
陆江年从元婉如的手中拿过银票,硬塞到汪敏手中:“娘,娘子最近奔波劳累,吃不饱睡不好,又要瘦了,您还是收下吧。”
汪敏终于妥协,将银票妥帖地收入袖袋。
她心里暖暖的,眼角细纹都舒展开来。
元婉如见状,高兴地说:“娘只管放心花,以后,我一定孝敬您更多的银票。”
汪敏瞧着她的笑脸,心中喜悦:“好,娘就等着了。”
她不由想起陆薇上次回府时,总是抱怨,说她偏心元婉如。
可陆薇却不想想,她为何会对元婉如这般疼爱。
人心都是肉长的,婉如一向孝顺,她当然疼爱婉如了。
“你比江年大方,他倒是没给过我这么多银票,你爹也没给过。”
陆松给的银票,都不算是单独给她的,操持这么大一家子,总要花钱不是?
陆江年正在一旁吃着干果,闻言手指一顿,他明明什么都没干嘛,也要被娘拉出来对比一下。
他无奈地摇头苦笑:“娘,儿子那点体己钱,不都交给娘子打理了吗?\"
说着转向元婉如,眼中满是宠溺:\"我可是把私库钥匙,都交给了娘子,如今我才是那个要讨零花钱的人。\"
说着,拿起一块杏干递给元婉如:“娘子,尝一尝,若觉得好吃,就赏为夫一点零花钱。”
元婉如被他逗笑了。
她大方地接过他手中的杏干,放进嘴里,味道的确不错。
一边吃着,一边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在陆江年眼前晃了晃:\"喏,赏你的零花钱。”
陆江年佯装激动地拿着荷包,朝汪敏感叹:“可不容易啊,娘,如今儿子穷得很。”
元婉如仰头大笑,“后悔了?要不要,把你的私库钥匙收回去?\"
\"不敢不敢。\"陆江年连连摆手,\"为夫送给娘子的东西,绝不会收回来的,我以后一定再多挣些,让娘子有更多的私房钱。\"
小两口插科打诨,你侬我侬,汪敏看得乐不可支,最近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窗外夕阳西斜,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地上交织成一幅温馨的画卷。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陆江年和元婉如自然就留在望春堂用晚膳。
三个人气氛正好,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
望春堂的小厨房特意做了元婉如最爱的红烧肉。
汪敏亲自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放到她碗里:\"知道你爱吃这个,现在天气渐热,我特意嘱咐少放酱油,做得清淡些,你快尝尝,可合口味?\"
陆江年见状,拿起碗,给汪敏盛了菌菇鸡汤:“娘也多用些,这些日子祖母没少闹腾吧,您怕是都没好好用饭。\"
提起老夫人,汪敏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陆薇。
她苦笑一声,便把这段时间,陆薇连连诉苦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陆江年和元婉如相视一眼。
“娘,先吃饭,有什么,吃饱了我们再谈。”
陆江年不想提陆薇,简直是影响食欲。
若不是她自私自利,胡作非为,梁雨淞怎么能找到机会给他下蛊呢?
汪敏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元婉如却是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看来,陆江年是准备,把他中蛊的事情,告诉汪敏了。
也该让汪敏知道一些事情了,不能稀里糊涂,蒙在鼓里。
梁家和他们之间,已经是死敌,汪敏身为当家主母,一定要时刻警惕才行。
膳后,丫鬟们撤去碗碟,奉上新沏的香茶。
陆江年挥手屏退下人,只剩下他们三人在屋里。
陆江年正色道:“娘,虽然您没有明说,但是我猜,您一定在心里想过,我对陆薇,太过严厉了。”
汪敏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茶水在杯中荡起细微的涟漪。
她没有否认,也就证明陆江年这些话,说中了她的心事。
屋里安静了片刻。
汪敏长叹一声,伸手拉着元婉如的手:“你别多想,那件事,陆薇错了,赖不掉。”
“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
汪敏转头看向陆江年:“她毕竟是我的孩子,你一出手,就等于毁了她的所有生活。”
“当然,我知道,当初她若是成功了,也毁了你们的生活。”
“所以,即便我觉得你做得有些过火,也不曾劝你。”
“毕竟,当事人是你,没有人能代替你做决定,你能留她一命,都是看在她是你血亲的份上了。”
汪敏对儿子,不是一无所知。
丈夫也说过,儿子是个心志坚定的人,比他强,一旦决定的事情,谁也难以改变。
同样的,江年的心也比较重,手段果决,得罪了他的人,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她怨过儿子吗?
大概有一点。
但是,她也心疼他。
当初就是因为看得太清楚,汪敏才会在陆薇离开京城之后,大病一场。
一个是她的儿子,一个是她的女儿,她怎么做,都无法两全其美。
“不提这些了,陆薇的大错已经铸成,你也出了气。”.
“既然你们都在,我便表明一个态度,以后她的事,你们不用管。”
“但是,我也不会允许刘家磋磨她。”
元婉如没有说话,陆江年冷哼一声:“她犯下的错,何止那一件?”
他的目光,变得冰冷,\"您可知,因为她一时糊涂,险些要了儿子的命?\"
\"什么?\"
汪敏激动起来,不小心碰掉了放在桌上的茶盏,瓷器\"啪\"地落在地上,碎了一地,茶水溅湿了她的裙摆衣袖。
元婉如按住她:“娘,您别动,仔细被扎到了脚。”
陆江年也连忙喊:“娘子,你也别动,你们俩都别动。”
他弯下腰,接过元婉如递过来的帕子,包好碎瓷片,刚放在一旁,汪敏就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江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