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月煌死也没想到,曾经的自己,会如此的混蛋恶心,简直就是个畜生魔头。
此事尚未明了居然就对受害者出手,天理难容!
耳朵被紧紧捂着,但归镜声嘶力竭的惨叫依旧隐隐传来,他赶忙转移注意力,去想花、想草、想仙山。
他死死贴着苏隶安不敢动弹。
没留意僵如墙柱的苏隶安,此时也是把头转向了一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在心里默念静心诀。
商珝的动作没有停,归镜的泪从透明变成了红色。
她绝望地看着空荡荡的窗外,直到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
那一瞬归镜如遭五雷轰顶,两眼一黑。
而更令她绝望的,是那人只看了一就厌恶地转身走了。
寒尘看到里,那冰峰的心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感受:“商珝真是个疯子。何至于这样折磨一个无辜的人。”
穹岭之原,归镜冰玉行宫。
无生凌空立于宫殿斜上方。
他先礼后兵送了传音过去:“现在收手,我可以留你一命。”
庞然宫殿无人回应,无生遂唤出血影画骨箫,挥箫打向冰玉宫殿上方。
掐指念诀,紫红灵光自箫身散出,扫过万顷旷野。
一道道声浪自箫管震荡而下,那冰玉宫殿的结界只三息便碎成了星光。
归镜在灵力压向宫殿的前一刻赶了出来,耀眼灵光重新铸了道结界墙,挡下了那箫的攻击。
无生趁机飞身上前召回法器,蓄力朝着归镜打去。
归镜立即化成白光躲去一侧,无生的攻击将宫殿广场打出了一个深坑。
烟尘消散,归镜不慌不忙站于宫楼房脊上,手里摊出一阵金焰。
“无生尊者。你再不住手,我就捏碎商珝人族父亲的魂魄”
无生抬眼去望,她掌心的金焰里现个半透明的人头,看起来是个老者的魂魄。
那人头哭着喊:“救我,我还不想死!救我!”
无生心头一惊,这是檀明的魂魄!
“你想怎样?”
无生无奈问着,依旧是那如敲磬般叮当悦耳的音色。
归镜从自己分身眼里看到他于纯山尧打斗的时候,还猜测他是不是追着找过去的少符白。
但如今实际见到了,才发现他是杀神无生尊者。
无生可不是善茬,自他名号出现的300年来,未尝听闻他有败绩。
真打起来,自己定讨不到好。
想罢归镜吐出个淡然的笑:“带商珝来见我。”
无生仰头与她对视,漆黑雕花的面具在阳光下看,面具边缘微微透出了苍色。
“妄想。”
说着,他甩出一道金色灵光飞锁锁住归镜。
归镜躲避不及,下一秒就被无生的血影骨箫击成了齑粉。
血光消散,一条小蛇尸体在风中化开。
“分身。”
无生眉头一皱,捻取了丝归镜残留的灵力,马不停蹄探查起她的本体方位。
摄魂幻境内。
婉转动人的女子声音不知在何处响起,清晰地传进了檀月煌的耳朵。
“若当时没有人来,我还可以骗自己无事发生,但却偏偏被纯山尧看见了。商珝,你伤害我的同时也在伤害他,你知道吗?或许你一直都知道,你就是故意的。”
檀月煌被这声音惊了一下。
抖着肩膀离开苏隶安的胸怀,耳边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了。
苏隶安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一般,连忙松开了捂着檀月煌耳朵的手。
两只耳朵都被捂红了,好像害羞似的。
但苏隶安明白这是自己捂得太用力导致的:“抱歉,我怕你听见声音。”
“没关系。”
檀月煌低着头,尴尬地不敢去看苏隶安的脸。
他悄悄转回头。
见到归镜如死了似的躺在那长桌上,她的腿上、地上都流了不少血。
“她一定疼死了。”
檀月煌小声说,虽然没经历过,但他直觉那肯定是噩梦。
“嗯。”苏隶安揽着他的肩膀,简短地应着。
商珝站在窗前,面朝外望,因背对二人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却听得他的声音:“刚刚尧来了,你看见了吧。没想到他转身就走,啊哈哈哈哈归镜,你喜欢的人都不来救你,还喜欢他干嘛?”
归镜双眼通红,她哑着嗓子一字一顿道:“为什么?我跟尧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不小心跌到他怀里,为何要这样对我?”
商珝回过头来,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半晌,他恢复了那脆甜慵懒的女声讲道:“现在才说,已经晚了。他刚才已经看到咱俩,他爱干净,你永远都不会属于他的。”
归镜听闻慢慢爬起身子,扯了破衣盖住残破的身子,她看着美艳妖冶的商珝。
血泪继续在她脸上淌:“我一定会,杀了你。”
商珝听了灿烂地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说:“吾等着。不过你父亲本就是打算把你献给吾的,尔等一边骂吾风流一边往吾身边送人。两面三刀玩儿得真好。”
他满意地看着归镜眼里的震撼和气愤,继续笑盈盈道:“所以,自你踏入西五神峰那一刻起,你就属于吾。刚刚只是对你觊觎除吾以外之人的惩罚,若再有下次的话,你知道,吾不懂何为怜香惜玉。”
均匀修长的手指从归镜的下巴往上移,将血泪的痕迹抹去。
但紧接着又流下一条。
商珝满意的看着归镜的破碎无助。
转身赤足迈到品轩阁的大门前,自言自语道:“刚刚尧的表情真好笑,吾找他玩儿去。你就自便吧,吾的新侍宠。”
话音末了,一片猩红灵光在屋里散掉,人就消失无踪。
“如此看来,归镜应当是会对你寻仇,此后她恐会对你不利。咱们千万别走散了。”
苏隶安低声对檀月煌讲着。
就这简单的几句,却扰得檀月煌心颤。
他心想这才是货真价实、稳得下去的男子声音,即便曾经的自己也能学男子音色。
但相较苏隶安那似有颗粒的低沉嗓音来说,还是相去甚远。
如此是否证明,自己其实是更偏向于女性呢?
檀月煌忧心忡忡地应了一声,正心乱,幻境场景就变换成了一片冰天雪地的宫殿。
眼前的归镜坐起身子,变成了身着纯白毛裘,头戴珠钏的模样。
她眼神涣散的望着虚空,一个身影自檀月煌身后走出来。是个老者。
他叹出口气对归镜说:“为父知你在商珝那遭到了不公,但他已经同意你归家居住,不用跟着他。也同意了由归厌族接手北地执掌王权兵马。你此后就是整个北界最尊贵的王姬,当高兴才对啊。”
归镜惨淡一笑,回道:“这是我想要的吗?这都是你想要的!用我的一生去换权利荣耀。现在目的达成了,我应该没什么用了吧?”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为父哪知道那商珝会是个衣冠禽兽?”
那白衣老者气愤,但也自知理亏。
遂不多劝慰,转身走了。
幻境场景日月流转,转眼归镜的就在这冰雪屋子里修到了淬体圆满。
一日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喊杀声、求饶声响了三天两夜,最终在第三天的傍晚停歇下来。
纯山尧冲破了归镜这间房子的门。
久别再见的两人没有半点温情留存的样子,甚至可以说:两看相厌。
纯山尧看上去几乎同现在没有区别,桀骜、冷酷、目空一切。
他眼中的归镜,就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归镜斜眼盯着他,半晌别过了头,眼眶底下是红的,压回一肚子泪。
幼时随父亲去纯氏朝拜,在后院里,她无意看见了年少的纯山尧。
少年冷峻又初显媚态的容颜,让她一眼万年。
她沦陷在他冷漠倨傲的琥珀眸子里,到死都没有爬出去。
以至于后面见到了自小便玉容天资的商珝,她都没有半分心动的感觉。
曾经的商珝能变成后来那风流无度的样,也全拜他那天生雌雄莫辨的样貌所赐。
世间众生争艳首,他生即为魁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