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逍遥神再次清醒过来时,祂发现自己已经在春璟殿的床上了。
可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外面已经天亮,看样子像是已经过了卯时。
“糟糕,我的回灵丹。”
逍遥神赶紧运功探查自己的灵力情况。
在昨晚残留的混乱记忆中,祂记得自己好像是已经恢复了修为,所有灵力都回来了。
然而此刻不管祂如何探查,修为也好灵力也好,全部都与之前没有变化。
硬要说的话,反倒是在胸口以及腹部发现了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该死……怎么这样不让我省心!少符白你到底是为何要一直阻拦我!”
逍遥神愤恨地一拳捶在床板上。
恰好此时门外传来了些微的动静,祂起身出门,看见是几个侍女正从宫门小道上匆匆走过。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感觉格外热闹?”
逍遥神转头问着身边跟着的死侍。
被问话的那位说恭敬回复:“回帝后,明日就是主上大婚了,今日大家都在准备明日的喜宴。”
“什么?!不是还有几天的吗?为何提前?!”
逍遥神愤怒地大叫,那名被问话的死侍却将头低了下去,小心地回答。
“是……主上的意思。”
“纯山尧,你居然擅作主张!”
逍遥神牙咬得咯吱作响,转眼就在一片红雾中消失而去。
松音殿主殿。
纯山尧正拿着笔写着什么,突然屋里就降下一片红雾。
怒气冲冲的一阵风吹拂过来,吹的纯山尧那头披散的银发胡乱地舞动。
他眯了眯眼,头也不抬地问道:“这么急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为何要将婚期提前!”
逍遥神风风火火来到他面前,瞪着一双耀眼的金瞳大声质问着。
纯山尧微微睨了祂一眼,冷淡道:“你说为什么。昨晚去哪了,搞一身伤。”
“……我受伤跟你提前婚期有什么关系!”
逍遥神顿时心虚起来,祂这话刚问出口,突然就醒悟过来。
祂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早生华发的英俊男子,一种不真实感袭上心头。
“你不会说……是你帮我疗伤的吧?所以你又动用了灵力,现在是更难受了吗……”
说着,逍遥神突然感觉有那么一阵的晕眩。
祂抓住纯山尧浅青色的衣袖,缓了缓,继续道:“我……我答应过你要为你解决好灵光的问题,但昨晚有人捣乱我失败了。可是……可是你犯不着就要提前婚期啊……”
“我不是在责怪你。纯姬虽然从小就跟我生活在一起,但如今你俩变成这样的局面,我的私心还是偏向于你。我知道这样对纯姬不公,但我已经时日无多。现在趁我还有最后一丝清醒,就当最后了她这个心愿吧。”
纯山尧平静又冷淡地说着,眼睛一下也不曾看向逍遥神。
说罢,他提笔又开始在一卷帛上写着什么。
逍遥神一把夺过他手中笔,继续怒吼:“你怎么能这样自私,明明还有办法为什么要选这条让我们都痛苦的路!!你想了了纯姬的心愿?那你该知道你娶了她以后我会对她做什么吧,跟我抢的下场,只有一个……”
祂双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脸上尽是痴狂与残忍。
纯山尧缓缓转过头去,这一刻,逍遥神才看到他那憔悴的脸。
那仿佛精气神在一夜间被抽空似的沧桑,不是老了,是油尽灯枯。
“我会有办法让你做不到的,你也别逼我。”
一如往常的狠话终于重新听见,不知怎地,逍遥神觉得自己好像先疯了。
祂居然听得兴奋又悲痛。
兴奋是纯山尧终究是没变;可悲痛是不知道他到底打算对自己做什么。
而且,他现在居然是要为了一个妾室对付自己。
真是可笑极了!
祂明明就是商珝,可为什么回来后却发现身边一切都变了?
天枢那边暂时是不能去的;少符白总作对就算了;怎么现在连纯山尧都要离开祂?
祂做错了什么?
一定是自己不够强的原因,所以才导致现在这一切的发生。
如果自己的法力早点回来,区区纯姬算什么,区区有苏算什么。尧才不用因为要从他们手里保护自己而做这些可笑的事。
祂曾经为了苏隶安扬言灭族可不是说说而已。
对,如果自己还是以前的商珝,甚至比以前还要强大的话……
逍遥神在这一刻想通了。
于是祂露出释然的笑,伸手轻抚了一下纯山尧憔悴的脸,再烙上一枚吻。
“那我等着,见识一下你的手段。”
说完,逍遥神便转身离去。
刚走到门口,一袭蓝灰穿戴的纯姬出现在了门口。
她手里端着一盘糕点,显然是过来送给纯山尧的。
逍遥神白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去,纯姬犹豫着,最后还是向她的背影微微行了个礼,接着才默默进到屋内。
走出两步的逍遥神突然觉得不对,纯姬的样子很奇怪——她身上的伤疤全好了!?
“纯山尧。你真是,变心了……”
逍遥神站在屋檐下,双拳紧握,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两腮因为用力而开始发酸发痛,脑子深处好像有什么要被拉断似的紧绷着。
祂留心着屋内的动静,想着只要他们敢发出一点让自己不愉快的动静,那祂不介意亲手送背叛者们归西。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屋子里一直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此时一名侍女过来送茶水,见到逍遥神便行礼招呼:“帝后娘娘。”
逍遥神回过神来,看了那侍女一眼,接着转头迈步离去。
屋内的男女听见门口的招呼,心神都被不由自主地牵动了。
纯姬沉默着站在纯山尧身边很久,直到那侍女过来送了茶又离去,她这才小心开口。
“王兄……”
“何事。”
纯山尧淡淡地回答,然后将写好的帛书卷好。
纯姬偷瞄了一眼称呼,居然是写给檀月煌的书信。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瞒下去了。
“王兄真的很爱嫂嫂,我现在才明白。都是我任性才酿成大错,如果我没有将檀月煌放走……或许眼前的商珝就不会取而代之,也不会逼着王兄……”
“你说什么?你放走了谁?”
纯山尧听到那名字顿时一阵头晕目眩,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听一件异常重要的消息,可到底为什么那么重要,他又想不起来了。
“我……我放走的檀月煌,是我放走了她和舅舅。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长伴你左右……但现在我知道都是我自作多情了,王兄如果要因为这个取消婚约也没关系,是我自作自受。”
纯姬两眼直直地盯着自己拿来的那盘糕点,丝毫不敢抬头去看纯山尧的脸。
半晌,纯山尧才终于回答:“婚约照常进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以后如果檀月煌回来了,就代我告诉她她走后发生的这一切。”
“为何王兄不亲自……”
“我恐怕是看不到了,你就替我做这一件事就行。另外,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会认做亲生……”
“可他本就是你亲生的……是,是檀月煌走前剖了自己的胎珠,此后商珝又将胎珠放进了我的肚子……王兄,我知错了。求你罚我吧!我不要你离开我!”
纯姬失声痛哭,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次任性的选择竟然会造成这样严重的结果。
她明明不是这样想的,怎么事态发展偏偏与她的想法背道而驰?
渐行渐远不说,她还怎么拉都拉不回来。
纯山尧听闻后,手里的帛书掉在桌上又滚到地上。
他原本有力的、能执掌天下的大手,此刻居然在颤抖。
心中情感终于全部涌了回来,他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那些同檀月煌在一起的一切,短暂且并不算美好的一切。
“所以,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出走……我哪里对她不好吗?”
纯山尧像是自言自语那般呢喃,他的手抖得特别厉害,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模糊。
甚至于耳边纯姬的哭泣声也开始扭曲,最后天旋地转,眼前便只剩下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