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在你生命里,毫不起眼,你将她安心的抛到脑后,甚至没有一丝不舍,直到你再也找不到她,她却又成了你的心事,成了你迷离醉眼里的一道身影。
每当喝醉,张有志就要想到茉莉,在那乌烟瘴气的黑网吧里,他吞云吐雾,云雾好似无主的游龙,遮住了他的双眼,也蒙住了他的未来。
他具备了混世魔王的一切特质,抽烟喝酒不爱念书,打架厮混义薄云天,如果不是父亲的打狗棍,他甚至还要纹上校花的名字以表诚意。
那日,他逃课上网,一边抽烟,一边娴熟的狙击掉了两个敌人。
正打的尽兴,他忽然感到有人拍他的肩膀,他以为又是那多事的班主任,直接愤怒起来,大发雷霆:“不是和你说了吗,莫管老子,你说老子没的人要,你也就莫挨老子!”
直到他发泄一通,转过身来,才发现是一个小姑娘。
也许是刚才的嘴脸太过狰狞,小姑娘像被点了穴,刚准备说的话也被吓得憋回了肚子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道:“那个……那个……你能不能把烟掐了……”
正值夏季,姑娘一袭白衣,无辜的眼中满是不安,与这嘈杂格格不入。
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好色,张有志竟乖乖的灭掉了香烟。
她怯生生的说了句谢谢,便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张有志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发现她竟然在看数学讲解。他脑子轰的炸开,此时的她在张有志心里,像极了开在泥流里的鲜花。
女孩见张有志跟过来,一时间不知所措,下意识的往座椅上靠了靠,瘦小的身躯似要被椅子吞噬。
张有志思前想后,最后竟轻声说到:“你……你叫什么……”
小姑娘抓着自己的衣角,低下头去,不敢看张有志布满血丝的眼睛。
“茉……茉莉!”她吐出这几个字来,像是花完了自己所有的勇气。
张有志心中大惊:这娘们儿是香的像花,不过名字也是花这也太扯了。
他还想继续追问些什么,但是发觉如果再问下去,自己的嘴脸一定丑恶无比,故而欲言又止。
茉莉看着表情管理失败的张有志,轻轻的说到:“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能看我的课了嘛……网费很贵的……”
张有志闻听此言,一时竟无法反驳,但是他又深知,如茉莉这样的人,倘若今天不把握,再想见到她那可是堪比登天。
张有志四处打量,看着茉莉身边的空位,当即打定主意,她身边的位置我坐定了,谁来都不好使!
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坐在茉莉身边,打开电脑,然后对着一脸懵的茉莉说道:“网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肯定有人打扰你,我就坐在你旁边。”
茉莉愣了愣,什么也没有说,点了点头,然后自顾自的做起笔记来。
张有志对数字是极其敏感的,敏感到看到他就想睡觉,今日哪怕有茉莉,却也只是睡的更加香甜。
梦醒,张有志发现身边放了一个棒棒糖,他拿起来仔细端详,凑近一闻,竟真的有茉莉花的香气。
张有志懊恼不已,如茉莉这种人,来黑网吧一趟比世界末日都难,自己怎么就不能克服万难,多看看她呢!
时间在懊悔里溜走,张有志渐渐接受了茉莉不会在出现的事实,虽然后来网吧来了许多姑娘,张有志哪个都敢调戏,然而如茉莉这般让他只敢远观,不敢亵玩的,再也没有了。
就像那句话说的,一件愿望总是在你放下执念后,悄然而至。
这次在见到茉莉时,她被一堆像自己这样的混蛋围着,眼里含泪,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正当四处张望时,看到端着泡面路过的张有志,她咬咬牙,猛一闭眼,朝张有志奔去。
茉莉拉住他的衣角,眼中满是祈求,张有志拿着泡面的手不停颤抖,心中感叹:“网上算命真tm准!”
张有志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那群人,左手拿着泡面,右手牵着茉莉,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带头的人赶忙过来向张有志道歉,满脸堆笑的说着:“大哥大哥,多有得罪,实在不知道他是你的马子,你看你也不给嫂子做个标记,狗都知道在自己的地盘撒个……”
“滚!”张有志打断了他,那人赶忙收声,对着茉莉拱了拱手,逃也似的溜了。
张有志看着脸红的茉莉,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还给你!\/谢谢你!”二人竟同时向对方递出了一根棒棒糖。
“上次你居然没吃?都那么久了欸……”茉莉灵魂发问。
“啊?这个是可以吃的嘛?不是不是,我是说……额,我以为这是你丢在这里的,一直等你,结果……嗯嗯……就没……额……嗯!”张有志显然对他这漏洞百出的解释还算满意。
茉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了一句:“现在有新的了,你可以把旧的吃掉了,哈哈哈。”
张有志赶忙把嘴里的烟吐了出来,撕开糖纸,放入嘴中,一股西瓜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冲散了昨日通宵的苦酸味。
茉莉转身又欲离开,张有志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声说道:“方便留个电话嘛?”
茉莉看了看他,然后打开书包,摸出一支笔来,把联系方式写在便签上,递给了张有志。
二人的友谊就是在这乌烟瘴气里开始的,后来,张有志明白茉莉去网吧只是因为爸爸不许她在念书,她只是在抗争,而茉莉也知道,张有志不想念书是因为父母说出国打工就再也没回来,留下奶奶与他相依为命,老师总是说他没有人管教,同学也总欺负他,正如此,他才会这般强硬。
任何相遇在开始时便能窥见离别,当茉莉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便意味着结束。
茉莉:“张有志,我拿到录取通知书了,虽然我爸不给拿学费,但我会自己打工的,终于可以脱离他了。”
张有志:“嗯”
茉莉:“切,这么冷啊!”
张有志:“茉莉!”
茉莉:“嗯?干嘛?”
张有志打了好多字,又删掉,最后只打出了一句:“我一直在幻想着茉莉能开在沙漠里,但后来想想,这都是不可能的,我好想你能做有志的茉莉,思前想后,还是祝你成为有志的茉莉。”
聊天框那头安静了好久,最后只有一句:“谢谢你,张有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