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帝面色冷峻,眼中怒火燃烧,让人不寒而栗。
沈煜城跪在地上,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有害怕,也有来自身上刀口发炎的疼,这一次闯大祸了,还连累冉冉。
这一刻,对苏星冉的愧疚快淹没了他。
“呵,朕竟是不知,朕的臣子夜闯后宫,当皇宫形如摆设。”
他一拳砸在龙椅上,威势滔天,整个御书房都为之震撼。
“皇上,臣有罪。”
“哦,你可知你有罪?说来听听。”崇文帝凤眸一转,杀意如暴雨倾盆,让人无处可避。
“臣...自幼与娘娘一同长大,视若亲妹,臣自知断然不该夜闯后宫,但心里挂念着妹妹安康,听闻卧病在床,便出此下策。”沈煜城断断续续的说着,端的是一位怜惜妹妹的好兄长。
他在赌,赌皇上并不知晓他与冉冉过往之事。
崇文帝抬眸,目光直视他,漆黑的眼眸好似能透视人心。
“爱卿可真是将朕当三岁小儿欺哄啊,好得很。”
崇文帝生气间,想起当初赐婚一事,愈发震怒。
当年宋家孤女,他记挂着宋家父子战死沙场,保卫国土之功,故赐婚于他,思及此他心里有了打算。
只见崇文帝唇角掀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站起身,明黄色的袍子上五爪金龙活灵活现,他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来到沈煜城面前。
“既然爱卿如此关心贵妃,那不如小觑官爵,就去冷宫好好照顾她吧。”崇文帝的声音冰冷刺骨。
沈煜城心中一惊,脸色变得苍白,“皇上,冷宫苦寒,娘娘金贵之躯,怎受得了如此折磨。”
“哼,这就受不了了?那爱卿以为,擅闯后宫该当何罪?”崇文帝眼神犀利,紧紧地盯着沈煜城。
沈煜城低头不语,心中叫苦不迭,这次算是彻彻底底连累冉冉了。
“从即日起,你便前往冷宫,负责看守贵妃宫门,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冷宫一步。”崇文帝说完,转身回到龙椅上。
沈煜城百口莫辩,唯恐再度引起皇上更多的不满谢恩领旨。
消息传回家的时候,沈老夫人震惊的跌落在地,拍着地便嚎啕大哭起来。
“造孽啊!造孽啊!”
此时二房三房也赶了过来,原本都指望着沈家靠煜城再创辉煌,如今一事闹得,大家都颇有微词,沈煜城集合着一家人所有的好资源,却不为家族考虑。
“老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家里哥儿姐儿都还没出路,现下出了这档子事,未来谋划便更难了。”
听的二夫人陈氏只顾着自己有没有吃亏,一点不顾及着儿子,蔓延怨恨。
“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我面前说这些!”
“娘,媳妇儿说的也是实话呀,您不能因为心疼城哥儿,不顾着我们这府上老老小小啊。”陈氏不服的辩解道,她身侧站着陈蓁蓁,陈蓁蓁也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的好久没回过神来,这沈家是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了,姑母自己都顾不上,如何能顾及的上她来?
回到屋内便跟姑母请安告辞了,离家已久,是该回家了。
不到下午,她已经收拾好包裹,离开了沈府。
沈老夫人被打击的一蹶不振,连日来的忧虑,更是骚扰的她日夜不寐。
那边,许云初接连在御书房外跪着,崇文帝本不予理会,爱跪着任由她跪着,这桩事不止令皇帝颜面无光,也恼恨起了这一家人。
虽说为许家女,想来也是为夫婿前来求情的。
御书房里,崇文帝的贴身太监禀了数回,“陛下,沈夫人还在门外跪候着。”
崇文帝揉揉疲乏的眉心,忍不住诹皱着眉道,“朕不见她,朕明白她所来为何事,然沈煜城的过错不得轻判,让她回去吧。”
“陛下,奴婢劝过了,但是她不走,这从早上跪到现在都要就寝了,都没挪过一步。”
“当真如此坚决?”
崇文帝有些心疼了,到底是许家女儿,每当想心狠的时候,一挂念起她父兄,这心里头便感觉不是滋味。
崇文帝想起了些旧事,那会他只是众多皇子中的一人,他在许家军里被带在许将军左右,悉心教导着用兵之策,虽是师徒,却有如父子。
上了战场更是刀剑无眼,许家父子护在左右,带着他刀山尸海里闯,所以他心里很是感激。
“让她进来。”
往事历历在目,终是不忍了,便是不能答应她的事,也听她说说吧。
“陛下仁爱!”
太监也跟着松了口气。
许云初跟着进了御书房内,她紧紧看着自己的脚尖,直到那抹黄色的身影闯入视线,她双手交叠磕头跪下,“皇上万岁万万岁。”
崇文帝见着她如此恭敬的模样,回想起她在她父母前撒娇时,那会她还小,只以为他是哪位邻家哥哥,玉雪可爱的小团子很是爱盯着他瞧。
见她迟迟不开腔,以为她自知不该请求,和缓了几分脸色,崇文帝问道,“云初,你当知晓,你夫婿此次不可轻易揭过?”
“皇上,云初知晓。”
见她如此聪慧懂事,崇文帝感到满意,又想起什么,不解的问道,“既你知晓,又为何在御书房长跪不起?”
许云初鼓起勇气,抬眸看着崇文帝,“云初此次前来,求陛下怜惜,准许臣女与沈将军和离。”
话一出,崇文帝面色一怔,面色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想通了般。
“可想明白了?”
他自然知晓为何,许是这次沈煜城进宫一事,触怒了。
“陛下,臣女知晓沈将军并不爱臣女,原本臣女也觉得这日子糊涂过便是,不是臣女没有共患难之心,奈何沈将军胆敢做出这犯众怒之事,却从未顾其亲眷,臣女祈求,看在许家满门忠烈的份上,准许臣女和离归家。求恩准。”
言罢,许云初再度跪下来,额头重重的磕在地,眸中的眼泪潸然落下。
好半晌,御书房内寂静无声,许云初心知很难。
她想得很多,想着若是皇帝想用她绑着沈煜城,分开他跟星冉,毕竟哪怕是打入后宫的妃子,也是自己的女人,容不得人染指。
就在她快要微微绝望时,“初初,可想好了?”
崇文帝的嗓音温和,心里暗暗叹气,漾起抹浅浅的微笑如邻家哥哥般,许云初震惊的抬起,郑重点头。
他到底是不忍心了。
“此事我知悉了,你且回去等消息便是。”
崇文帝没再过多言语,许云初含泪的眸子坚定异常,“谢谢兄长。”
他们自幼在父亲军中相识,自幼也是亲如兄妹的关系,这声兄长唤醒了崇文帝更深的回忆,他望着少女的背脊,与许家父子相似的背影有些震撼。
和离,在这个世道,对女子尤其艰难。
更何况,家中再无他人。
兴许是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崇文帝铁了心为她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