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尚元洲说完后,就懒洋洋地重新闭上了眼,迟阮阮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木盒,另一只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迟夭何德何能让他们一个个都改变如此之大?
虽然那个魔族对她说过,天音宗的这些师兄师姐对她的看法都不重要,到最后,他们身上的气运都会跑到她身上的,但她毕竟和秦墨他们也相处了这么久,他们曾经对自己那么好,如今三人里头有两个的注意力都已经放到了迟夭身上,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还有娘亲,自上次从云中城见到迟夭,被大师兄他们带回来之后,就从爹爹的院子里搬了出来,住进了迟夭从前的那个破屋子,日日跟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每日自己去瞧娘亲,她都在以泪洗面,说自己曾经对小夭有多差多差,听得她都快烦死了。
是,她就是看不得迟夭这个人好!
爹爹娘亲,还有师兄师姐,甚至整个天音宗的目光都应该聚集在她迟阮阮身上,而不是迟夭那个废物!
迟夭就算是真正的掌门之女又如何?
她迟阮阮才是爹爹娘亲亲手养大的。
这天音宗本就是爹爹的,只要爹爹对她不改观,她就永远都会是天音宗唯一的掌门之女,迟夭,从前不过是个沿街乞讨的小乞丐,乞丐凭什么取代她的位置?
她就该和她从前那个该死的乞丐朋友一起,死在那人牙子的院子里,永远回不来!
迟阮阮越想越气,连捏着木盒的手都有些变形。
一道阴森幽冷的声音仿若从地狱深渊缓缓飘来,直直钻进她的耳中:
“瞧瞧你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早听我的,哪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现在后悔了,晚了。”
迟阮阮身形陡然一僵,她惊恐地瞪大双眼四处张望,却只见空荡荡的思过崖,唯有尚元洲还在不远处闭目养神,并未察觉她的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你…… 你别乱说!” 迟阮阮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在心底回道,“我何时后悔了,一切还在我的掌控之中!”
那魔族的声音嗤笑一声,愈发飘忽诡异:
“掌控之中?真是自不量力。别忘了,是我给了你机会,让你能在迟夭出现后,还保有一丝胜算,你若是还贪恋这么一点点的同门之情,日后便对他们下不了手,你到底还想不想上界了?”
迟阮阮咬咬牙,“想。”
现在苏禾、秦墨和尚元洲都如此对她,她不甘心!
那魔族像是洞悉了她的心思:
“不甘心就对了,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把我给你的蛊用在那迟夭身上,保准让她修为尽废,沦为废人,到那时,所有人的目光自会重新回到你身上。又或者此次去鸦羽宗,搅它个天翻地覆,让天音宗这些个老不死的长老误以为是鸦羽宗心怀不轨,妄图挑起两宗纷争,到时候两宗大乱,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吸取天音宗的气运了,谁也不会想到,天音宗覆灭的背后,是你在搞鬼。”
迟阮阮呼吸一滞,心中暗道:
“不行!若是被爹爹发现,我就彻底完了!我不能冒这个险。”
魔族声音陡然拔高,仿若尖锐利箭,直直刺向迟阮阮心房:
“哼,妇人之仁!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养父,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他在外头还养着个外室。我实话告诉你吧,他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他以为你是他的亲生女儿!看看他对迟夭的态度,那可是他和苏禾的亲生女儿,对他没用了不还是想丢就丢?你清醒点吧!”
“如今你的雷劫在即,步入金丹,你的修炼速度便会比常人快几倍,你这一年内都为了修为和气运对天音宗做了如此之多错事了,桩桩件件都足够迟陵把你凌迟处死,若你此刻还瞻前顾后,日后迟早有你哭的时候!机会我已经给你了,用与不用,你自己掂量。若是错过,往后余生,你就眼睁睁看着迟夭风光无限,取代你在天音宗的一切吧!”
迟阮阮脑子一片空白。
爹爹对她好,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是他的孩子?
那……
“我是爹爹亲生的吗?”
“呵,你觉得呢?你以为苏禾这么多年对此事就不知情?她怎么可能对一个私生女比对自己亲生女儿还要好,你好好动动脑子想想吧。”
说罢,那声音渐渐消散,只留下迟阮阮眼神空洞,仿若失了魂一般站在原地。
良久,迟阮阮缓缓放下双手,目光落在手中木盒上,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所以,在娘亲眼里,她迟阮阮是迟夭的替身,是报复迟陵的工具;在迟陵眼里,她是那个外室生的私生女的替身;而如今,疼爱她的师兄们也开始倒戈,认为自己对迟夭做的太过分了……
所有人都在逼她。
既然如此。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抬手将木盒小心收好,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尚元洲,转身若无其事地走出思过崖。
半个时辰后。
迟阮阮和秦墨、风止羽一同御剑前往鸦羽宗。
风止羽看看最前面的秦墨,又看看自己身边的迟阮阮,憋了一肚子话,此时终于如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阮阮啊,你知不知道大师兄和老五最近发生什么了?他们最近跟吃错药似的,他们以前多疼你,有啥好吃好玩的第一个想到你,手把手教你练剑的时候那耐心二师兄我可都看在眼里。可如今呢,一个冷得像块冰疙瘩,一个对你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要我说,他们简直太莫名其妙了!”
迟阮阮微微垂眸,长睫轻掩住眼底的怨愤与不甘。
转瞬便抬起头来,嘴角扯出一抹乖巧笑意,轻声细语说道:
“二师兄,你可别这么说五师兄啦,他在思过崖思过了这么久,心境定然有所变化,大师兄可能最近也是为了宗门的事情担忧才这样,阮阮都能理解的。”
秦墨在前面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眉心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一言未发,但整个人却瞬间御剑冲了出去,跟他们拉开了一大截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