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江糖心不在焉地背着单词,时不时地看一眼身边空空的座位。
同桌又迟到了?
只是迟到吗……
可是他昨天回家之后就没消息了,今天早上自己应该看一眼手机的,可是现在想看也没办法了,手机在寝室里没有带过来。
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不可能不可能,你个讨厌鬼为什么要往坏处想!
英语早读结束了,默写很顺利,哪怕江糖一点也没背进去,但人家本来就认识,不复习也能满分过。
许运历史听写的时候大概就是这种感受了。
下课铃一响,顾槿言正蹬长双腿伸着懒腰,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桌边站着一个女生,霎时间整个人缩了回来。
抬头一看是江糖。
“呃,啊?”顾槿言发出了不太聪明的声音。
这女生怎么看上去紧张兮兮的,她没事吧?
江糖直接问道:“你知道许运他为什么没来上学吗?”
顾槿言:“啊?”
“……”江糖侧身让开视线,许运空空的座位和整洁的桌面映入顾槿言的眼中,“他今天还没来过,他昨天晚上也没回我。”
“啊,我没注意。”
昨晚玩太久了,早读有些困,哪还看自家哥们儿啊。
顾槿言愣了愣,随后皱了皱眉说道:“我昨天给他发消息也没回。”
“那……他怎么了……”
见女孩有些慌张起来,顾槿言也慌了起来,于是说话也开始不过脑子:“问问小年看,我去问问他。”
……
“你春竹吗。”温年无语地看着顾槿言,“我跟你一个寝室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别的消息渠道。”
你手里还有手机呢,你手机总不可能放寝室吧。
温年甚至觉得这家伙不知死活地带身上都不是没有可能。
“我艹,那怎么办,迟到不应该早读一下课就进来吗,第一节课上课了就来不及了啊!”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迟到的。”温年淡定地看了眼许运的座位,“刚才米娅老师都没下来问江糖许运去哪了,老师应该是知道的,所以许运应该请假了。”
顾槿言挠挠头:“请假?请什么假,今天下午就放学还要请假干嘛。”
“……”温年沉默了两秒,微笑道,“请假不是‘骗假’,谢谢。”
“哦哦,那咋办?”
“你去问老师,别问我。”
顾槿言转身就要走,温年一把拉住了他,小顾一脸莫名其妙地回头:
“不是你让我去问老师吗?”
温年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你晚点再去,干老师年轻,应该知道男生之间没那么在乎对方的死氵……事情,不太可能一个早读没来就着急去问老师自己朋友的情况。”
顾槿言听完,傻傻地反应了两秒,随后后怕地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牛比,没你我死。”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那啥时候问啊?”
“大课间吧,你跑完步去问,唉算了我去问吧,你没心没肺的可能不太像是会主动关心他的同学。”
“没错没错,温年去吧温年去吧。”
一道画外音突兀地响起。
两个男生齐齐看去,温年座位的右上角,柳念念正远远地倾着身子搭在他的桌角上,看样子是听完了整个墙角。
“嘿嘿,麻烦啦!”柳念念松开手,翘起的椅子回落,把她给带了回去。
顾槿言回到座位,看到江糖走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可能要稍微等等哈,不然老干可能……”
“没事的。”江糖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沮丧但还是很认真地表示感谢,“谢谢你们。”
顾槿言有心安慰两句,却始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
“哦,许运啊?”
老干抬头看着面前这个高高瘦瘦还很帅的男生,刚开学的时候一直都把他和顾槿言列为重要早恋监督对象,但结果一直都没什么动静。
这个小子可能太冷了点,好像不太好接近的样子。
但是顾槿言还是要严密监视,尤其是他成绩就是一坨,再谈个恋爱那他这书还读不读了。
犹豫了一会儿,老干委婉地解释了一嘴:“许运家里有点事情,所以今天就请假了。”
温年没有什么表情地点点头,犹豫两秒没有再细问的打算,反而主动开口道:
“老师,那许运的作业要帮他整理吗?顾槿言家离他家很近,可以让他帮忙带一下。”
“哦,行,你跟他说一下,历史作业你也去帮忙问一下历史老师吧。”
“好的老师。”
……
“许运没事,就是家里有点事情。”
温年回到班级后径直来到许运的座位前,对有些紧张的江糖如实转告。
“你可以帮他整理一下作业,到时候方便的话给他送过去。”
“哦哦,好的,我会给他送过去的。”江糖松了口气,感激地说道,“谢谢你,麻烦你了。”
温年淡定地转身,随口道:“没事。”
结果刚要回座位,就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
“哎哎哎你还没跟我说呢。”
“你自己不会听吗刚才。”
“我没看见你回来啊。”
“不关心就算了吧。”
“……”
江糖有点放心,但放得不是很多,总感觉这种话不是很吉利的样子……
他在干什么呢。
……
许运不觉得自己是个冷血的人。
相反他其实还是很热心肠的,反正什么小忙他都会帮,比如班上同学让他带些零食什么的。
想到这,许运微微一怔。
昨天下的单看来是发不了货了。
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许运收了收心神。
周围聚拢着一圈沉默的亲戚长辈,姨奶奶撕心裂肺地坐在小板凳上哭喊着,他默默地站在杜美娟身后,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对外界一切都无动于衷的太奶奶。
老人神情安宁地闭着双眼,嘴里含着一张叠好的红布。
昨天晚上放学,杜美娟接他的时候告诉了他这件事。
他还记着他妈说“太奶奶没了”的时候,脸上其实应该是一个…微笑的表情,但又和平常的笑不一样。
可是怎么不一样,他也怎么都说不上来。
太奶奶是昨天去世的,老人去得很安详,没有什么预兆的,下午在椅子上坐着就走了。
姨奶奶烧好晚饭,来喊她吃饭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劲。
跟太奶奶的交集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每每逢年过节都会见面。
村子拆迁之前,许运还小的时候,两家人隔得不是很远,太奶奶会一个人慢慢地从村东走到村西,偶尔来自己的另一个女儿家串个门。
他该难过的。
他低垂着眼眸,终究还是没有在姨奶奶痛彻心扉的哭声中感同身受,心里好像堵着了什么,却又没有什么很强烈的实感,就只是……
有点难受、不舒服。
许运默默地走出屋外,门口的大片空地上摆着很多桌,一片大棚子。
来的客人已经不少了,但除了屋里头的气氛严肃沉闷,屋外好像还是一切照常,客人们该说说该笑笑。
仿佛只是一场普通的宴席。
许运拢了拢外套,走远一些,一个人站在正午的阳光下。
他是个冷血的人吗,为什么除了感觉有些不真实,别的没有呢……
想晒会儿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