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语听心姨娘这样说,差不多能知道当年的柳姨娘容貌有多盛。
秦慎之这样姣好的容貌竟然只继承了她的一两分而已。
“二弟的样貌确实好,看着与侯爷也不像,原竟是像了柳姨娘,那柳姨娘这样好的相貌,应是很得宠,怎会......”
心姨娘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好的相貌是很得宠,但是这是在后宅,即便是再得宠,也是要在主母手下讨生活的。”
“那二弟这些年也真不容,早上我看他衣服都破了洞,没有人在身边帮衬打理,也不少受罪。”谢轻语似是无意提及。
心姨娘一听这话眉目动了动,免不了的带上一丝关心,“二少爷如今过得不好吗?”
“说不上不好,只是你知道的,夫君现下入了狱,母亲实在是着急,尤其是看见二弟的时候,就有些口不择言,二弟为了夫君的事情在外面奔波,也有两天没进家门了,二弟对夫君也很是上心。”
“二少爷是个好孩子,没想到他竟是这样注重大少爷。”心姨娘的语气说不出来的感觉,似是欣慰,又像是失望。
“二少爷也说姨娘您的绣工好,还说您人好人善,这样我才敢来的。”谢轻语先是胡扯了两句,这才问自己想问的事情。
一听到谢轻语问当初柳姨娘的死因,心姨娘顿住,低眸想了一会才抬起头道,“少夫人若是想知道的话,我就跟你说说,反正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那就劳烦心姨娘了。”谢轻语这个时候只是看着她道。
心姨娘缓了缓才道,“这些事情知道了对少夫人可能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少夫人也是个好的,彩月每次都说喜欢你,我就讲讲,你当个故事听也行。”
彩月是隔壁院胡姨娘的孩子,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谢轻语每次遇见她,都会跟她打招呼。
“柳姨娘据说是当年老爷从江南带回来了,跟我是一个地方的,先前的事情我不知道,我进府的时候,她已经在侯爷身边伺候一年多了。”心姨娘回想起来的时候脸上都带了笑意。
“当时她就是院里最受宠的,后来的人都听过她的事迹。跟我不一样的是,我们当时都是侯爷应酬的时候被塞进来的,她不一样,她是侯爷自己在外面遇见,惊为天人执意要带回来的。”
“她的性子很好,尽管得宠,对我们都像对自己的妹妹一样,她那双会说话的眸子看着你的时候,即便你恨她得宠都没有办法对她说一句重话。”
“那时候侯夫人一直没怀孕,府上的所有姨娘都喝避子汤,那汤药苦也伤身体,柳姨娘那个时候没少喝,身子也不如我们康健。”
心姨娘的表情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悲伤。
“后来夫人有孕,后院的避子汤也停了,大少爷还没出生,后院的妾室就接二连三的怀孕了,这本是好消息,可当一连三个人有孕没几天就意外流产之后,大家都反应过来应当是......”
心姨娘没有说下去,这句话只可意会。
“然后呢?”谢轻语问。
秦慎之跟秦领荣的年纪只差了大半岁。
“柳姨娘的身子差一些,有孕的也晚一些,在几个姨娘都流产之后,她也明白过来了,有孕的事情也没敢说出去,恰好侯爷那段时间要去外地巡视,就让柳姨娘跟着去了,侯爷回来的时候,她都已经带着二少爷回来了。”
“自此以后,柳姨娘在夫人面前伏低做小,只为了给二少爷留一点生路。可是小孩子不懂得藏拙,尤其是在四五岁的时候,大少爷的身子迟迟不好,开蒙的课都上不了,而二少爷不仅认字,那诗词都是一遍就会......”
“没过多久夫人就寻了个错处罚了二少爷,柳姨娘进去苦苦求情,后来不知道柳姨娘跟夫人说了什么,夫人才免了二少爷的责罚,那之后没几天,就出了柳姨娘故意害赵姨娘流掉孩子的事情,侯夫人将之前府上没生下的孩子的事情都怪在她身上,当即责罚,当着二少爷的面活活杖毙,侯爷赶来的时候,夫人只用了她父亲三个字就将侯爷劝住了,柳姨娘就活活被打死。”
心姨娘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那个温柔的女人,常常会给她唱家乡歌谣的柳姐姐,像一个不值钱的物件一样,被活活打死丢到乱葬岗,连一个葬身之地都没有。
“竟是这样......”谢轻语喃喃道。
不敢想象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活活被打死是什么感觉,即便他当时还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也能体会到那一棍棍打在自己母亲身上的痛。
而他撕心裂肺的哭声也不能唤回当家主母的仁慈,甚至一向疼爱姨娘的爹爹也能生生的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而且,他生母这样的死去还可能是想要为他博得一线生机。
谁能不恨呢!
让这侯府的人都体验那种滋味。
那种无助,又痛苦的记忆,在秦慎之从五岁到现在都能记忆犹新。
日日面对着这些人,他怎会有片刻的欢欣呢,只怕时时刻刻都活在那种痛苦的情景之中。
难怪秦慎之还会刻意说一些秦领荣在狱中的不如意来刺激侯夫人。
母子情深,让侯夫人也体验一下那种感觉。
谢轻语在这个时候一下子明白了秦慎之的一些做法。
比如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解决秦领荣。
他要让这些人痛苦,让他们奔波、救助,最后却发现是无用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去,然后才轮到他们。
“少夫人只听着是听了一个故事,当时柳姨娘一身白衣,死的时候都被染成了血红,府上不安生了好久,从那以后府中就不让提起柳姨娘这个人了,少夫人切记别在夫人面前说漏嘴。”
“多谢心姨娘提醒。”谢轻语说完就察觉到屋中光线的变化,扭头看去,门口正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