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病了好些时日,皇上恢复了上朝,日日都神情恹恹,朝臣都劝他,再担心太后,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还有不少大臣上折子歌颂皇上的孝义。
给皇上膈应的不行,又不能不配合。
过了除夕,太后还是没撑住,撒手人寰,皇上悲痛欲绝,罢朝三日以表哀思,可太后的尸身,其实早在数日前就草草葬下,送入皇陵的不过是些孝懿仁皇后的衣冠。
乌雅成璧这一世,被心上人算计入宫,为了荣华富贵送出了大儿子,又经历了二儿子的早夭,她将对两个儿子的感情统统倾注到小儿子身上。
孝懿仁皇后死后,分离多年的大儿子被送回,母子俩一个已经有了更为熟悉的额娘,另一个也有了疼爱的儿子,母子俩相处得十分别扭,乌雅成璧总忍不住责怪大儿子不亲近自己,久而久之,竟落得个母不慈子不孝、兄弟手足相残的下场。
乌雅成璧,她在意早夭的二儿子,在意被幽禁的小儿子,在意皇后的地位,在意隆科多的背刺,在意乌雅氏的荣耀......
她独独不在意皇上。
葬仪结束后,皇上去了永寿宫,在弘曜的床前坐了许久,他什么也不说,沈眉庄也不管,只专心哄着弘曜午睡,她唱的摇篮曲与皇上知晓的那些都不同,可她那样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声音里都是无限的温柔。
沈眉庄余光看见皇上抹了抹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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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郡王被派去滇藏已有一段时日,就在此时,沈眉庄收到了朝瑰的来信。
准格尔可汗摩格,独自带人去了一趟大清,谁知让毒蛇给咬了,被守卫带回时,毒性已蔓延至肺腑,只能靠医师给他吊着一条命,死不了,但也活得十分痛苦。
准格尔的政权几乎全部被朝瑰握在手中,伊拉塔是血脉高贵的继承人,朝瑰又是最受可汗信重的大妃,可汗的命还是靠朝瑰带来的医师救下的,而可汗被救回后,朝瑰日夜不歇、衣不解带地守在一旁,如今她在准格尔百姓的眼中,与神女无异。
果郡王被暗中派去滇藏一事,沈眉庄还有些印象,借着摩格在凌云峰遇害那次,便叫人将消息带给了朝瑰,朝瑰本就忙着处置皇上派来的人手,她如今大业将成,收到消息自然是万分小心。
沈眉庄摊开那封密信,滇藏那边的叛乱,朝瑰也派了人手支援,果郡王探查完叛乱一事,又摸进了准格尔的阵营。
朝瑰在信中写到:“果郡王并非善类,他甩掉了皇上派去跟随他的人手,直入营帐与我交谈,他说他知晓我在做什么,威胁我与他合作。娘娘,他对那个位置也有想法,只怕积累了不少暗中势力。”
“我已将准格尔政权拿下,只需处置了最后几个奸细,便能功成,绝不能再生事端,所以我把他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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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眉庄把信合上,又打开,没看错,真的是杀了。
她闭上眼,揉了揉眉头,突然有一种无力感,这一世她避开了许多事情,可甄嬛的命运轨迹似乎并未改变多少,上一世果郡王也是这个时候传来死讯,是准格尔的人下的手。
如今摩格瘫痪在床,便换成朝瑰来做这件事。
那他是不是还会回来?
沈眉庄眉心直跳,她总觉得,自己怕是快要再见甄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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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暖一些的时候,沈眉庄的病好了,本就只是肠胃不适,调整饮食,再温养一段时日便可。
晚棠的生辰到了,安陵容只是嫔位,皇上又心情不好,她便只在启祥宫摆了个小宴,请了后宫嫔妃,不过乌雅氏出了事,皇上又念起安陵容的好,当日人虽未到场,也送了许多赏赐。
“你这病可算是好了,断断续续拖了这样久,我总是担心的。”敬贵妃跟沈眉庄说着话,目光却一直在温宜身上,时不时替她擦一擦嘴角。
其余几人也附和了几句,沈眉庄笑道:“说来也是我自己贪嘴,叫姐妹们为我担心,实属不该。”
她抬起头,另一桌的从贵人正看着这边,猝不及防与她对上视线,眼神闪了闪,又迅速换成得体的笑。
从贵人为了给太后戴孝,穿了一身素衣,在华服锦衣的嫔妃里多少有些扎眼,但她长得极美,倒也别有韵味。太后病得突然,乌雅氏也探听不到任何消息,从贵人打听无门,又见沈眉庄无事,只以为是下毒一事事发,皇上与太后起了争执,刺激了太后的病情。
这倒也算合理,毕竟太后这几年身子都不算好,再看皇上消沉的样子,若真是无意刺激了太后,愧疚难安也是有的。再加上这些时日皇上不去春禧殿,说不定也是为着此事迁怒于她。
从贵人只觉得庆幸,庆幸此事她虽沾手了,但并未被查出来。乌雅氏送进宫的每一封家书,也都被从贵人在寿康宫亲手烧掉。若当真事发,叫太后扛下全部的罪责,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
皇上没来,小宴过后,与安陵容并不亲近的嫔妃便告辞离去,安陵容拉了拉沈眉庄的袖子:“姐姐,祺贵人与从贵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沈眉庄看向安陵容所说的方向,祺贵人和从贵人正走在一起,祺贵人兴致很高,脸上的笑倒是真心实意,而从贵人也微笑着,时不时开口说几句话,当真是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