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就当是人死如灯灭,尘归尘土归土吧。”程三婶擦了擦眼泪,有些心疼地看着程太后,
“你这些年过得可是还好,都说你如今都做了太后,如今在这万人之上,可做太后啊,也不知有多辛苦。”
程太后有一瞬间的愣然。
她久居高位,旁人只看见了她无限荣光,唯有至亲之人才会真切的明白她的辛苦,她今年不过三十五,乌发掩盖之下,已经有了好几缕银丝。
想到这里,程太后突然瞪了慧真公主一眼。
程堰、秦宜真、景安帝都是知晓体谅她之人,倒是这个逆女,非但不体谅,天天还想给她生点事,为她操心头疼。
慧真公主莫名被瞪了一眼,十分的无辜:“母后,您瞪我做什么啊?我又做错什么了?”
“看你犯蠢。”程太后收回了目光,懒得理会她。
慧真公主噎住,但因着说这话的是自己母亲,便是心中有气,也只能憋着。
程太后对程三婶道:“本宫还好,无需为本宫担忧,你们过好自己的就行,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该拜祭的拜祭,若是要叙旧,稍后回了平西侯府再说。”
“好好好,确实是该拜祭。”程三婶闻言立刻止住的到了嘴边的许多话,不敢再说。
今日的明氏祭日是平西侯府主持,摆上了准备好的祭品,点了香烛,便领着众人拜祭,程太后手持三炷香,叩首之后,便说起了程家与张家的事情。
“母亲,张家叛国谋逆,罪该万死,如今张家已经没了,张氏得知消息之后,大悲之下也去了,程海也去了,您在九泉之下,便安息吧。”
“我与阿堰,还有几个孩子都很好,请放心吧......”
程太后说罢,慧真公主也接着道:“外祖母,您可得多保佑保佑您的外孙女,保佑外孙女心想事成,嫁得好郎君。”
“得要长得好看的,最好是谢湛了,要是能嫁得谢湛,外孙女必然在府中供奉您的牌位,早晚三炷香哈......”
在场诸人:“......”
景安帝咳了一声,让她闭上嘴巴。
其实这兄妹俩原本是不必来的,但他们敬重程太后,程太后对生母的感情非同一般,又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惨死,心中有过不去的坎,故而年年都来。
程太后来了,他们也来,程太后要跪,他们也跪。
虽说要帝王公主下跪,显然不大合适,但程太后都跪了,他们还站着也不合适,想了想,到底还是至亲比颜面重要,自然是跟着跪了。
慧真公主才不听景安帝的,她说罢,见无人应答,自言自语煞有其事地又道:“什么?外祖母您答应了?多谢外祖母,呜呜,您可比母后疼我。”
程太后突然觉得有点收养,想把这个逆女好好地揍一顿,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般红。
程三婶与明氏当年一别便不曾见过,如今故人长眠于地下,忍不住泪如雨下。
“大嫂,我来见你了...”程三婶刚刚开口,语气已经哽咽,“这些年不曾来拜祭你,不知你过得可好,也、也不是我们不想,只是我们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明氏之死,是张氏动的手,追根溯源罪魁祸首是承恩侯,也其中也有程河的推动,若是程河给承恩侯去了信,承恩侯与张氏就不知明氏有孕,就没有后来。
“当初的事情,是我与程河错了,是我们在对不起你,若不是因为我们,你也不会早早地去了,扶摇和阿堰也不会吃那么多的苦。”
“我今日前来,也是想告知你一件事,程河他去年的时候已经走了,临走之前还心心念念,说让家里人来给你上柱香,希望求得你的原谅,至于他自己,黄泉路上,他也无颜再去见你了......”
“愿你来生生在好人家家中,一生顺遂,长久平安......”
众人拜祭完,便敬了茶酒,烧了纸钱,这拜祭便算是结束了。
程太后站在墓前许久,日头越来越高,天气也越来越热,程堰与秦宜真便上前去劝她回去。
程太后回头看程堰:“你会一直记得母亲吗?”
“记得。”程堰点头,“若是没有母亲,便没有我,我虽然不曾见过她,但她能留下我,便知晓她是爱护我的。”
“既是真心爱护,又岂能不记得。”
此生都不会忘了的。
尤其是,因为他的出生,明氏才亡故,他心中也有愧。
程太后点点头:“日后我不经常来了,你与宜真得了空闲便来吧。”
程堰点头:“若是我在秦都,便与宜真一起来,日后若是有了孩子,便带孩子一起来。”
“好。”程太后深感欣慰,“那这些事,日后便交托给你们了。”
话语几句,眼见日头越来越热,众人便打道回了平西侯府。
程太后带着慧真公主在春和院歇脚,程堰带着景安帝去春辉苑说话,秦宜真则去厨苑让人准备饭食。
程三婶、程二姑陪程太后说话。
程太后问程三婶:“程安如何了?听你说他成亲有了孩子了?”
程安,便是程河与程三婶的独子,因着这孩子一出生身体就不好,求了人为他取了一个‘安’字,程家本是农户人家,也没那么讲究字辈,都是什么好听就取什么。
就像是程太后,她明的扶摇,正是昔日承恩侯读书的时候,读到那么一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便取名为‘扶摇’。
“是成了亲,孩子都五岁了,身子养了这些年,确实好多了,只是劳累不得,这不,这一次前来秦都,他本来也是想陪同我前来的,可我哪里放心啊。”
“最后还是他请了你二姑和永石相陪,再带上一些人,跟随走镖的镖局一同前来。”
“安儿是个孝顺的孩子,他媳妇也好,还是个秀才的女儿,温婉知礼,对我也孝敬。
家中有田产铺子,有家资,再加上与你有那么一层关系在,也无人敢欺,你就放心吧。”
“就是可惜了你三叔父,是个没福气的,早早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