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婷眉眼含笑,不疾不徐地说道:
“公主殿下,您这可就误会我们了。我们人微言轻,即便有所行动,也不过是蚍蜉撼树,难以掀起什么风浪。
可您就不同了,您贵为和亲而来的公主,身份尊贵无。
退一万步说,就算万一事发,
那摄政王念及您的和亲身份以及背后所代表的两国邦交情谊。
即便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绝不会轻易降罪于您的。”
慕容灵觉得此言甚是,紧咬银牙,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那你们可有什么主意?不妨说来本公主听听。”
……
————
晨光透过窗台的缝隙,星星点点地洒落在“有间茶楼”三楼某雅间内。
沈千瑶端坐于梨木桌旁,专注地翻看着账本,笑的见牙不见眼。
东篱和翡翠在一旁打下手。
今儿个奶娘身子不爽利,便歇在了云瑶院,南山在那边陪着。
东篱看她家小姐那个模样,心下不禁感叹。
这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烟火气的姑娘家呀。
一想到那位摄政王的冷峻面容,她还是忍不住轻声说道:
“小姐,您这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万一让摄政王瞅见,又说你是财迷了!”
沈千瑶笑道:“管他说呢!真没想到啊,这茶楼的进项竟这般可观!”
话语间,指尖还轻轻点着账本上的那些数字。
“扣扣扣”,敲门声传来。
沈千瑶头也未抬,“进来。”
只见张掌柜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微微弓着身子说道:
“东家,有位老夫人前来寻您,称是您的祖母。”
沈千瑶手中动作一顿,心下不禁一愣。
祖母?
沈老太太竟然亲自来找她了?
“她现在何处?”
沈千瑶抬眸问道。
张掌柜恭敬地回答:“小的不敢有丝毫怠慢,已将老夫人安排在刚空出来的座位那边。”
沈千瑶放下手中账本,站起身来,微微点头:
“嗯,我这就下去瞧瞧。”
一楼处于中间位置的一桌旁,坐着沈老夫人,对面是刘琴芳和沈千兰。
张嬷嬷与李嬷嬷垂手侍立在侧。
沈老夫人与刘琴芳的目光不住地在茶楼内游走,面上满是新奇与惊叹。
唯有沈千兰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的帕子。
沈老夫人频频点头,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笑着开口:
“刘氏啊,还是你有主意,老身早该来这茶楼坐坐。
这般大的场面,生意如此兴隆,着实出乎我意料。”
刘琴芳嘴角含笑,忙应和道:
“母亲所言极是。这两日瑶儿虽有给您打包些吃食回去,可哪比得上现做出来的新鲜热乎?
您是她祖母,她孝顺您是应当的。
依儿媳看,您就是天天来,她也不敢有二话。”
刘琴芳一边说着,一边暗自盘算:
若是沈老太太天天来此,她定要想法子跟着,也好饱饱口福。
昨日,多亏她家兰儿孝顺,偷偷给她打包回去尝了尝。
这茶楼的吃食,她昨日尝过就难以忘怀。
沈千瑶那个贱蹄子虽然可恨,但她这个茶楼的吃食是真真的好吃。
那味道,吃过一次就想吃第二次。
如今柳姨娘仗着老爷的宠爱,越发不把她这个正室放在眼里。
府中的饭菜也江河日下,一天比一天难吃。
虽说她如今处境艰难,但好歹有正室的名分和儿子撑腰,容那柳姨娘得意一会。
她暂且咽下这口气,就放开了心思。
今日怂恿着老夫人来此,自己也能跟着蹭些吃喝。
这时,沈千瑶在掌柜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沈千瑶看到她们,再次一愣。
看架势,沈老太太这是前来蹭吃蹭喝的吧?
怎么还带了刘琴芳和沈千兰这两个讨厌鬼来?
尽管心中腹诽,她面上仍不露声色,微微欠身行礼,轻声说道:
“祖母,您今日怎么来了?”
未等沈老夫人开口,沈千兰突然惊叫道:“翡翠?”
翡翠侍立在沈千瑶身侧,低垂着头,身子也微微颤抖,显然对刘琴芳心有余悸。
沈千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悠然说道:
“兰儿姐姐,翡翠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从叔母那儿买来的,此事叔母想必不会忘却吧?”
刘琴芳暗咬银牙,“确实是,翡翠如今不是我的丫鬟了。”
想当初,这翡翠被打得奄奄一息。
她又急需银子“偿债”,便爽快地应了沈千瑶那一百两银子的交易。
谁能料到,如今这翡翠不仅活蹦乱跳,瞧着还圆润了许多。
沈千瑶见状,神色一柔,轻声对翡翠说道:
“翡翠,你都听见了吧?”
“往后你不再是叔母的丫鬟了,无需害怕,抬起头来,大大方方地做人。
若有人胆敢欺负你,尽管告知本小姐,我自会为你做主。”
“哼哼。”
这时,沈老夫人鼻腔里轻轻哼出两声,略带责备地瞥了刘琴芳几眼。
旋即转向沈千瑶,脸上堆满和蔼的笑容,和声细语道:
“丫头啊,你开了这么大一家铺子,也不叫祖母来瞧瞧,
莫不是跟祖母生分了?咱们终归是一家人呐。”
“祖母今儿个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喜讯。”
沈老夫人卖着关子说道。
“什么喜讯?”沈千瑶下意识地脱口问道。
“今儿早啊,你父亲的书信传回来了。
他知晓你即将大婚,特意在信中提及会在你成婚之前赶回来。
祖母一收到信,就赶忙过来告知你了。
想必你听到这个消息,定会欢喜不已,毕竟你与父亲许久未见了。”
沈老夫人说道。
而在她心里,此刻正暗自庆幸。
幸亏此前没对这个,如今看来很有能耐的便宜孙女下毒手,否则可就亏大了。
沈千瑶听完这番话,顿时陷入了沉默。
从原主的记忆里看,她对沈之南这个父亲的印象是朦胧且生疏的。
沈之南常年驻守边疆,从一个小小的将领一步步晋升为大将军,
一路战功赫赫、赏金无数,却独独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忽略了。
不过细想来,他一个带兵打仗的粗人,又怎懂得如何将女儿带在身边悉心照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