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皇后的别院如一潭死水,静谧无声。东方芪轻盈如猫,悄无声息地从后院翻墙而入。她屏息凝神,轻手轻脚地潜入一处幽深凉亭,耳畔忽闻低语声传来,不由得心头一紧。
“皇后娘娘,”一个谨慎的男声响起,“王爷思念您思念得紧啊。这次他可是冒着天大的风险,混在越州来参加斗茶和市集的队伍中偷偷入京的。您怎么突然变卦,说不见王爷了呢?”
只听奚皇后幽幽叹息:“你回去告诉他,并非本宫不想相见。实在是近来局势突变,本宫已察觉暗地里有眼睛在暗中盯梢。为安全起见,还是请他速速返回越州吧。”
那人显然不死心,继续劝说:“皇后娘娘,梁王谋逆败露一事,王爷已然知晓。他此番前来,正是想带您一同离开啊!若是皇上将梁王擒获,怕是迟早会供出您和越王的勾当。到那时,想走可就来不及了!”
奚皇后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本宫又何尝不想随他远走高飞?可睿儿呢?昨日太后不知何故,忽说思念睿儿,便将他接到了长禧宫。这种情况下,你要本宫如何抛下骨肉?”
“王爷自有办法将大皇子接出,这么多年了,难道娘娘还不信任越王殿下吗?”
奚皇后语气坚决:“别说了!本宫是断然不会跟你走的。你回去劝劝越王,让他赶紧回越州去吧。若是被人发现他无诏入京,怕是想走都难了。”
那人无奈,只得悻悻而去。
东方芪躲在暗处,握紧拳头,牙关紧咬,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她心中翻江倒海,思绪万千。原来她的猜测没错,这奚皇后从始至终,心里装的都是越王!
既然这个惊天秘密得到了证实,那么奚皇后与长庆侯府灭门案的牵连又有多深呢?东方芪后背一阵发凉,不敢再往深处想。她曾无数次告诉自己,凶手与奚皇后无关,可如今亲耳听闻这番对话,心中那一分猜测顿时膨胀成了五分。
她迅速收敛复杂心绪,轻盈跃起,翻墙而出,疾步朝长春园市集行去。这越王既已潜入京城,若想了解他和奚皇后是否与长庆侯府灭门有关,看来只能亲自会会这位胆大包天的王爷了。
想及此处,东方芪不由得加快脚步。细雨和轻云如影随形,一左一右护卫在侧。
东方芪正欲迈步,忽见一道人影如疾风般从花园中窜出,险些与她撞个满怀。定睛一看,原来是陆淮序。只见这位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统领此刻狼狈不堪,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活像个偷尝禁果被抓的顽童。
“哟,这不是陆大统领吗?”东方芪眉梢一挑,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怎么这般慌张?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陆淮序尴尬地咳嗽一声,强作镇定道:“郡主说笑了。倒是您,这般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
东方芪嘴角微翘,反问道:“我倒想问问,堂堂陆大统领,为何如此鬼鬼祟祟?难不成是在躲避什么人?”
陆淮序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苦笑道:“郡主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实不相瞒,还不是因为雁王殿下?”
“哦?”东方芪来了兴趣,“此话怎讲?这关雁王殿下何事?”
陆淮序叹气道:“这次斗茶盛会,西昆国的喜仑公主也来了。那位公主非要和咱们殿下‘交朋',殿下为了躲避,就让卑职陪公主四处逛逛。可这位公主……”他略显尴尬地顿了顿,“举止未免太过亲密,卑职实在招架不住,这才趁她去市集吃喝时溜走了。”
东方芪闻言,忍俊不禁:“陆大统领,你这是把西昆国的公主给甩了?就不怕引起外交纠纷?”
陆淮序连忙摆手,一脸正色道:“郡主言重了。卑职看她身边有护卫跟着,况且能入长春园市集的商户,那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安全有保障。”
东方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哦?商户经过筛选,那来凑热闹的人呢?”
陆淮序拍着胸脯保证道:“那自然也都是经过筛选的。不仅如此,不管是商户还是百姓,他们都不能携带任何兵器和危险品。郡主放心,长春园的盛会办了二十几年,每个细节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东方芪听罢,佯装松了口气:“有陆大统领护卫长春园,我自然放心。”说着,她提步朝市集走去,眼中却闪过一丝深思。
陆淮序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东方芪身边并无萧承晏的身影,连忙几步追上,问道:“郡主,雁王殿下呢?他不是该一直陪伴左右吗?”
东方芪闻言,嘴角微勾,语带讽刺:“殿下自然有殿下的要事,何必时刻陪着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想去哪儿自己就去了。”
陆淮序心中不由得为萧承晏捏了把汗。这斗茶盛会本该是雁王和东方芪增进感情的良机,可雁王却不懂得把握,若是再晚一步,这位郡主怕是要被别人抢走了。
想到此,陆淮序不由得暗自苦笑: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道:“郡主想必也是要去市集品尝美食吧?既然卑职现在无事,不如让卑职陪郡主同去如何?正好也能视察一下市集的安全情况。”
东方芪瞥了他一眼,轻笑道:“那就有劳陆统领了。”
“郡主客气。”陆淮序心中暗喜,终于找了个能看着郡主的机会,省的她再被宁王“拐走”。
长春园驿馆内,萧承晏端坐于主位,目光如炬,打量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月国的大王子牧迩。当这位王子主动表明身份后,仍恭敬地以月国礼仪向萧承晏致歉。
“雁王殿下,冒昧打扰,实在抱歉。此番前来,实为有事相求。”牧迩言辞恳切,举止得体。
萧承晏细细审视着这位月国王子。深邃如星空的眼眸,高挺如山岳的鼻梁,棱角分明的面庞上透着一丝西域特有的沧桑与坚毅。这副容貌在大周宫廷中颇为少见,倒是与传闻中的月国王室贵胄相差无几。
“请入座。”萧承晏微微颔首,示意牧迩就坐。待婢女奉上香茗,他便挥手屏退众人,只留下心腹温少禹在侧。
“本王也未曾料到,小小斗茶盛会竟能引得月国贵客远道而来。”萧承晏不动声色地开口,话中暗藏试探之意。
牧迩抿了一口茶,神色坦然:“实不相瞒,在下此行并非为了斗茶盛会,而是受人之托。”
“哦?”萧承晏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受人之托?”